黄铮冷不丁的一声质问,吓的小九一失手,将锤子扔在了地上,见黄铮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嘴讷讷得说不出话来,如做错事的学生,低下头来看着脚下。
小九猛的瞟见砸在脚边的锤子,脑袋里登时灵光乍现,猛的低头弯腰,“扑通”坐在了地上,嘴里哀哀直叫道:”师傅,我的脚!我的脚被砸了,以后都不能走路了......“
小十关切的扶住小九的胳膊,一脸的慌张,无助的看见黄铮道:”师傅,快给小九找郎中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若说刚刚是试探,现在的黄铮,几乎可以笃定,杨休,可能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而且,如上次一样,又想隐瞒自己。
黄铮心里的火一拱一拱的,她最讨厌杨休这样大包大揽的性子,总认为自己什么都能解决,将自己当成笼子里的小鸟养着,什么也不说。
虽说杨休做这一切的出发点可能都是为了黄铮好,但这种什么都靠猜的感觉,十分的不好,害得她,十二分的担心。
黄铮阴恻恻的看着小九,淡然的问道:“疼吗?”
小九心里的不安升腾起来,仍旧硬着头发点了点头。
黄铮高高抬起脚,重重的踏在了小九的脚面上,咬牙切齿问道:“这回,疼---吗---?”
小九“啊”的一声大声惨呼:”疼---疼----师傅,住脚------“
黄铮将脚抬起来,脸色阴郁的问道:“我只想听实话,说,是不是出事了?”
小九眨了眨眼睛,怏怏道:“大哥他真没出事......”
黄铮的心迅速的悬了起来,脸色更加的难看。
小十一把扯住小九的袖口,低声呢喃道:“师傅没问大哥出没出事,你浑说什么......”
小九紧张偷觑黄铮的脸色,喉咙里似乎塞进了棉花团,怎样也说不出话来了。
黄铮情知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眼前站着的,虽然五大三粗,但毕竟心智上还是两个十一二岁的娃子。
黄铮不再逼迫小九和小十,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不告诉我,我便去找吴良,去找姜县令,去找萧将军,去找许县丞,去找陈铁丞,总有一个人会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去找他们......”小十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口,两日来的伪装终于卸了下来,眼睛赤红赤红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悲伤的情绪似被传染一般,小九也装不下去了,干脆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被黄铮逼得久了,才哽咽道:“师傅,大哥、大哥他、他马上就要死了.......“
黄铮的脑子”嗡“的一声巨响,里面似有千万个声音同时叫嚣一般,眼看着就要爆炸了,拼着最后一丝挣扎抓住小九的胳膊道:”他、他是用自己换回的葛齐他们,他要被处斩了吗?是被萧毅?还是姜方?还是许县丞?“
小九反握住黄铮的手,不再隐瞒道:”师傅,大哥不是被抓了,大哥是即不想负了兄弟,又不想锢儿无法试药,便吃了林神医的药虫,今天晚上就会得大肚子病,被用来试药了.......“
小九悲从心来,怎样忍也忍不住心痛。
若是大哥被抓了,他们哪怕是去劫法场,也要将杨休给救回来;
若是大哥被杀了,他们哪怕是上天入地,也要将仇敌给杀死了;
现在的结果是,杨休自愿当“药棍”尝试大肚子病,治好病唯一的希望又全在林神医一人身上,旁边的人,只能干看着,根本使不上劲儿!!!
更让人心寒的是,李木等人,在萧毅住处的林子之中,挖出了“药棍”的尸首。
回来了一群人,没有一个人去形容那尸首的模样,小九和小十也想象不出。
唯一知道的是,从众人的脸色,不难猜出情况比想象中更加糟糕。
即使一向粗心的成野,在看过之后,亦是呕吐不止。
“大肚子病?”黄铮紧崩的神经再度一紧,终于断了弦,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身边已经围了乌鸦鸦的一群人,有李木、成野、蔡氏兄弟、佟贵、葛齐、小九、小十等一张张关切的脸,见黄铮醒来,俱都舒了一口气。
成野伸出大手,“啪”的打了小十后脑勺子一下,怒嗔道:“现在大哥生死未卜,大嫂若再有个三长两短,看老子不活剐了你!”
成野的后脑勺子亦被李木打了一下,怒嗔道:“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成野果然老实的闭了嘴。
黄铮可打精神坐起了起来,向李木使了个眼色。
李木会意,让大家伙都出去等着,自己和蔡五则留了下来。
未待黄铮询问,李木已经如竹筒倒豆子般,将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如实相告同,他不知道的,蔡五补充,基本还原了事情的经过。
事情听得越多,黄铮心情越紧,万没想到,杨休为了救葛齐他们,算计了一件又一件事情,从暗示林录找“药棍”,到往许县丞家中的粮食掺铁矿碎石,再到往许多住处藏铁矿石挑拨许氏兄弟关系,再到许县丞翻脸,萧毅出头擒拿,杨休喝下三十一条血吸虫等等。
事情如过筛子般,一件一件的滤过,每一件,俱都让人胆战心惊,很可能一个算计不到,便会满盘皆输。
现在,杨休的所有算计的结果是,全盘皆赢,唯有他一人输。
黄铮知道,如果没有黄锢的存在,在那一刻,杨休绝对不会喝下那碗血吸虫,何况,是三十一条。
因为,自从和黄锢在一起之后,杨休,变得很惜命,过去天天下水捞鱼的他,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按近过八月河。
黄铮用手重重的拍打了床榻一下,恨声道:“杨一毛,你个傻子,小命都快没了,还想着猎大雁。”
.......
林录小心翼翼的端起药,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直到药汤微温,这才将药碗温柔的递给许嘎子,脸色如沐春风道:”嘎子,乖,来喝药了。“
许嘎子吓得一个瑟缩,身子本能的往床榻里窝了窝,手紧张的抓紧床柱,一向伶牙俐齿的他,竟慌乱的结巴道:”不,不要,你去让杨休喝,我上午喝过一次,已经去了茅房九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