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对刘翠华颇为忍让的陈氏这下子可动了底火,眼睛直盯着刘翠华,似一把把眼刀直戳刘翠华的心窝子。
刘翠华倒抽了一口凉气,偷眼瞅瞅病得不轻的刚满月的小娃子,以及眼睛哭成肿桃似的媚姨娘,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暗暗后悔昨日干嘛一时冲动,留下那些碳,将屋子烧得跟烤炉似的做甚?
她只以为媚姨娘和黄铮挨挨冻也就算了,哪知道会冻坏了二小姐,这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即使自己刚刚立了功,也难免多加苛责,更别提以后争宠了。
刘翠华狠狠横了一眼黄铮,心中懊恼,都怪这个丧门星惹自己生气,害得自己以为一时气恼做了坏事。
而黄铮呢,似浑然不觉得刘翠华的目光,而是低着头,仿佛地上有人掉了八百两银子似的。
刘翠华转了转眼珠,心想着黄铮是自己的亲闺女,若是留在陈家,以后定要自己多帮称些,又是新进门的继女,陈夫人也不会过多苛责。
于是,刘翠华转变了脸色,一脸悲凄道:”夫人,贱妾想着铮儿在农家吃了那么些年的苦,心里每每感到心酸,总想着这孩子将最好的补偿给这孩子,便将碳都匀进了这孩子那屋里了,要怪就怪贱妾,与这孩子无关......“
刘翠华如同母鸡护崽似的的将身子挡在了黄铮的身前,一幅为母则刚、舍我其谁的模样。
陈氏怔了怔,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若是惩罚了刘翠华,就是陈氏不容黄铮;若是不惩罚,对媚姨娘又无从交待,真是进退两难。
正犹豫着,陈铁丞大步流星的奔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只巨大的彩色风车,边进屋边笑道:”媚娘,你看我给囡囡带什么满月礼了?“
进屋则见到了满满一屋子的人,陈铁丞情知出事了,看着眼泪再度横流的媚姨娘,脸色一凛的看向陈夫人道:”发生何事了?你不会又欺负媚娘了吧?“
一个”又“字,气得陈夫人嗓子眼沤了一口血,半天才淡然道:”老爷,黄姑娘初来乍到,不太适应住处,将二房、三房所有的银丝碳都给用了,使得二小姐得了风寒。“
刘氏毕竟是陈子阳的亲娘,而陈子阳又养在陈氏的名下,二人好歹也算是同忾连枝,陈氏如此三两句话,便将责任全都推到了黄铮身上,即保护了刘氏,又没说不追责,算是全了媚姨娘的面子。
至于怎么处置黄铮,那就看陈铁丞的了,全家都知道陈铁丞对黄铮来陈家势在必得,为什么势在必得却不得而知。
陈铁丞眼睛里流露出万分不屑来:农女就是农女,难登大雅之堂,一朝得势,便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转念一想,这样贪慕虚荣的女人,最是好骗,于自己也最有利无害。
陈铁丞收起了怒色,微微一笑道:”不过是银丝碳,不够用找管家多要些便是,犯得着这样小家子气吗?还不快收了眼泪,以后照顾好囡囡,哭哭啼啼的凭白让人笑话。“
媚姨娘的表情顿时石化,眼泪就这样尴尬的挂在脸颊上,断然想不到,自己一夜的精心谋化,只换来一句”小家子气“,心里如滴了血般的疼。
脸上却努力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老爷,夫人,刘姨娘,是媚儿小题大作了,回去定会好好看护囡囡。“
媚姨娘将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陈铁丞忙将手里的风车递了过来,媚姨娘施礼谢恩,眼睛看着这五彩的风车,却觉得异常的刺眼。
解决完了此事,陈铁丞长舒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分外和蔼可亲道:”铮儿,初回陈府,除了怕冷用银丝碳外,吃的可还习惯?住得可还习惯?缺什么少什么跟爹爹说........”
黄铮的胃里顿时觉得一阵翻滚,被陈铁丞的这个“爹爹”称呼轰得外焦里嫩。
头上无数草泥马飞奔而过,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自刘氏身后探出头来,眼睛亮如星曜,一副贪得无厌的样子,呲牙笑道:“你说的话当真?我能把我那五钱银子要回来吗?”
先前的黄铮都是低着头看地,陈夫人、媚姨娘等人皆以为黄铮是一介村姑,浑身据紧之气,倒也没在意。
此时抬起头来,只见黄铮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睛肿得比媚姨娘还要肿,声音嘶哑的如破败的风箱,如此模样,骇得众人皆倒退了两步,陈铁丞也骇了一跳。
在知道黄铮的存在以后,陈铁丞着人打探过黄铮其人,皆说黄铮较一般女人要身高体健,肤白貌美,是竹香村的“村花”,因性格彪悍才让男子们望而却步。
眼前这个黑不琉球的女人就是“肤白貌美”?这也太.......
陈夫人在昨天是见过黄铮的,昨天还清清爽爽的少女,今天就成了花脸黑村妇,差得也太多了。
陈夫人怒喝道:“黄铮!你是什么意思?是故意变丑吗?你将老爷当成什么人了?!”
在陈夫人看来,黄铮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防止陈铁丞“看上”她,对她心怀不轨。
这事还真冤枉了黄铮,黄铮只是不想掺合到刘氏与媚姨娘之争中,不过是多个心眼儿而矣,没想到这刘氏真是让人无语,宅斗不过人家媚姨娘,竟然让自己这个亲闺女给背锅,真是让人无语。
黄铮撇了撇嘴道:“夫人,我又不知道老爷今天要回来,扮丑给您看吗?”
陈夫人被赌得哑口无言,确实如此,陈铁丞最近一月基本都是在铁矿山上住宿的,回家也是偶尔临时回家,连陈夫人、陈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走。
蔡玉轻叱了一声道:“夫人,你看铮儿的眼睛,是扮丑能扮出来的吗?那是你家的‘银丝碳’给熏的!一擦眼睛就疼,所以连眼睛周围的黑烟这才没有擦净了。”
“碳熏的?!”陈夫人一脸的狐疑,银丝碳若是熏成这样,谁还会花十几两银子一担买它来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