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的高耸城门幽幽而开,斑驳陆离的锈迹和凹坑,仿佛陈述着历史沧桑的足迹。一抹辉阳透着大门缝隙越开越大,一条宽阔青砖石道向前铺就而去,反射着圆润柔和的清光。
楚琦紧随前面的劲装男子,后面数辆八马拉车,缓缓跟行,蹄下每一步犹如灌了重铅,寸步而行。
对流风沿着街道扑面而来,即使是尚在炎夏,也足感清凉惬意。一排排商铺门店,收了护板,开门迎客;贩夫走卒推着手推车沿着街边一路而下,白灼的馒头蒸笼里,热气滚滚拂面,不知何处又飘来阵阵卤料酱汁的浓香,不禁引得楚琦口舌生津;朴素雅致的饰品琳琅满目,绿油油的青菜铺就成堆;三五孩童围着糖人铺,瞧着手艺人巧弄着糖浆,垂涎欲滴;不多时,街上一片人声鼎沸,门庭若市之景。
楚琦暗暗称奇,这城中城外的生活怎的如此天壤之别,城外百姓难保钱财,生活节衣缩食,堪堪温饱已是万幸,更别说城内此番繁盛之景,对他们来说犹如痴人说梦。
一众人马行至驿站,车后护卫纷纷解马拉绳,将其安置于食槽整顿,劲装男子转过身子,横眉冷对说道:“这边。”
两人走进巷内,男子双手抱胸,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楚琦笑道:“贫道刚刚来时,不是说了吗,在下是上清院楚琦。”
“能证明吗?”
楚琦从怀中掏出道王令,男子伸手接过,入手温润冰凉,散着幽幽氲光,一看便知极为不凡,出自道门正宗,他左右瞧了瞧,还给楚琦,说道:“此物我没见过,你来此地有何目的?”
楚琦微愕,想来“道王令”源自上清院,在珈蓝国及月来国兴许有人识得,但到了中元古皇族的地界,未必有人吃这一套,他行了个道礼,说道:“在下遵循师命,欲与师门众人共赴幽州,名为历练吧。”
男子眼瞳一缩,冷哼一声,说道:“你知道我是何人吗?”
楚琦摇摇头说:“不知。”
“那你怎么知道此物送往幽州?”
楚琦愕道:“贫道并不知此物运往何处。”他顿了一顿,说道:“只是在下须入得西口,权宜之计方才旁敲侧击,失礼了。”
男子沉默不语,陷入沉思中,似乎对楚琦所说有些转不过弯。
“在下观你们一众将才,步履轻盈,行路如风,整齐划一,必是出自军机要部。我在城门口看阁下拿了一物给守城官兵,看他神情震惊慌张,便知你们身份不凡。”楚琦顿了顿,说道:“然而,既是身份显贵,为何要行事神神秘秘,我来时路过乡里,问了户人家,对幽州阴冥爆发之事,一无所知。所以在下猜测,身份显贵者为了不引起恐慌或是小心行事,该是为了幽州之措。”
“另外,若是国家朝中办事,当知会地方以开方便之门,然而似乎并不是如此。”楚琦瞧了瞧男子满脸震惊的脸庞,愕然道:“想来是朝中都无缘参与过问的事情,你...你们该不是鸿钧观的吧!?”
男子面色发青,凶相毕现,狠狠说道:“若不是看你一身道袍,一快来历不明的身份令牌,我定杀你灭口!”
楚琦笑道:“呵呵呵,既是同道中人,且莫说这些打打杀杀伤和气的话。”
“哼,谁跟你是同道中人。”男子下巴一扭,问道:“你所说缓不济急,到底是何意。”
楚琦叹道:“此番说法也只是在下权宜之计,在下只是看阁下神色急促慌张,才出言轻率的,抱歉抱歉啊。”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什么,你居然晃我?!”男子一把抓住楚琦衣襟,怒目呵斥道,唾沫星子横飞四溅。
楚琦将脸颊一转,抬手撩袖挡在面门之前,歉声道:“非也非也,不能说完全晃点阁下,只是有一事在下不明。”他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衣襟领口的青筋大手,说道:“能不能松一松手,好好说话。”
男子火目而炙,于楚琦坦荡的目光相持不下,怒“哼”一声,将他一把推开,楚琦踉跄倒退几步,整了整衣襟,问道:“实在抱歉啊,在下有一事不明,阁下既是鸿钧观,飞身、遁符、神兽、术法,可无所不用其极,既是十万火急之事,为何偏偏要以马拉车,如此之笨的办法。”
男子瞠目怒喝道:“你说什么!?”
楚琦慌忙歉道:“抱歉抱歉,在下失言了,在下失言了。”
“哼,我跟你解释这些什劳子做甚,快快滚蛋,今天算本大爷倒霉,放个屁都砸脚后跟,你大爷的......”说完转身便走。
“阁下且慢,在下有法子加快行程。”
“你说什么?!”男子魁梧的身躯一转,两只浓眉大眼瞪得如铜铃,“你说得可是真的?”
楚琦笑了笑看了看衣襟上复又抓上来的大手,暗忖这位好汉莫非有拿人领口的癖好。男子手掌一松,指着楚琦狠狠道:“你如果敢晃点我,管你背后是道王道尊,我今天不把你打残了,我就不叫王洪涛。”
王洪涛抓了抓发尾,暴躁说道:“用马拉车,是不得已为之。此物共愈万斤之重,有此飞身术法之能的人,起码道君之上,穿越千里,如今前线吃紧,哪里匀得出数名道君来;灵兽拉车,太过显眼张扬,现下阴魂鬼祟狡诈得很,打草惊蛇更是延误军情。”
“前线吃紧,有多紧?”楚琦问道。
王洪涛沉沉说道:“很紧!”
楚琦沉吟片刻,问道:“不知阁下有没有十二品阶?”
“本大爷是九品道长,你在小看我吗。”
楚琦笑道:“不是不是,我这有一张十二品的轻身符,或可一试。”
王洪涛满脸错愕,说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十二品符有个用,我鸿钧观有六品大符师,何需你这十二品的垃圾。”
这回反轮到楚琦错愕了,他说道:“既然你们有六品符师,为何不用?”
王洪涛一时语塞,憋得满脸通红:“我...我...我们大符师日理万机,哪有空画这些个低阶符。”
楚琦沉吟片刻,喃喃自语道:“应是六品下阶符师吧,莫不是成符率太低?”
王洪涛指着楚琦:“你你你你你......”
楚琦自顾自在包裹中一阵翻腾,几息之间从中取出一沓符箓,说道:“一张不够,一沓该够了吧。”
王洪涛垂首腆颜,低声语道:“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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