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迷迷糊糊去见周公,忽然一个暖烘烘的身子从背后贴上来,我给挤的差点拱到墙上,那只手也开始不老实,在我全身上下来回游走。
我知道这回肯定不是做梦,急忙翻个身想推开骚扰者,冷不防被一双手臂当胸抱住,我越是出力挣扎那手搂的越紧,呼吸也是愈来愈急,吹出的气息热得烫人。
我的神智逐渐糊涂起来,虽然心里知道不妥,却不由自主的停止反抗,慢慢把脸凑上去。对方似乎和我同样的想法,嘴唇刚要触到一起,突然一个冰冷的东西硌在我脑门上。
我全身猛一激灵,马上意识到那是一副眼镜,脑子立刻清醒,想都没想就伸手使劲一推,那个人猝不及防,咕咚一声掉下床去。
这声音在后半夜显得格外突兀,我噌的一下跳起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忽听咔哒一声,对面有人打开台灯,闷油瓶睡眼惺忪的从自己床上坐起来,不声不响的望着我,表情有些怪异。
我当时都有点懵了,心说抱住我的到底是谁呀?该不是闹鬼了!急忙低头看地下,黑瞎子四脚拉叉的坐在两张床之间,眼镜早就歪到旁边去了,一双瞳仁淡得几乎无色,当真像猫儿一般魅惑。见我看他,就面露尴尬的冲我一笑。
我意识到刚才骚扰我的应该就是这货,一股无名火冲上脑门,恶狠狠怒视着他问道:“你不是打预防针去了,跑到我床上干什么?”
黑眼镜见我瞪他,难为情的又是一笑,伸手扶好墨镜,喃喃解释说:“回来晚了,没地方睡觉,想和你挤一挤,不知道怎么就掉下来了。”
我听他答的理直气壮,不由勃然大怒。正要质问丫为什么在床上动手动脚,忽然想起闷油瓶还在旁边,这件事给他知道了可实在不妥,只得硬生生把骂人的话咽回去,憋得几乎内伤,坐在床上呼呼直喘。
黑眼镜仿佛有些不安,手足无措的望着我,默默观察我脸上表情,双方气氛有些僵持。
一直冷眼旁观的闷油瓶似乎有所领悟,突然清了下嗓子。我和黑眼镜一齐转过脸,闷油瓶没看我,冲瞎子勾了勾手指头。
那小子赶快爬起来站到他师父床边听训。闷油瓶没说话,扯起一条毯子卷了卷丢到黑眼镜怀里,指指窗边那块空地。
黑眼镜不敢违拗,叹一口气,缩着脖子到窗前去打地铺去了。闷油瓶伸手关掉台灯,静静的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我一个人被晾在黑暗之中,怔怔望着对面那张床发呆,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郁闷的只想拿头撞墙,直到全身都发凉了,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闷油瓶微微动了一下,轻声说:“躺下睡吧,别着凉了。”
我突然有点想哭,发现自己很介意他怎么看这件莫名其妙的破事,怄着气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过了半晌,闷油瓶悉悉索索的下床走过来,伸手抓住我冰冷的肩膀,慢慢按回床上用被子盖住,低声说:“快睡,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点点头,悄悄抓住他手腕。闷油瓶挣了一下没挣开,就好脾气的让我握着,另一只手轻轻摩挲我的光头。
我的头发在古墓里剃光了拿去给闷油瓶止血,这时刚刚长出不到一公分的短茬,在他手掌摩擦下生出一种麻酥酥的感觉,很有安神作用,我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不知不觉的又重新睡了。
这一觉睡得有点过头,醒的时候天已大亮了。房中只剩下我一个人,院子里倒是十分热闹,从七嘴八舌的谈笑声中我可以分辨出小花和王盟,原来他们俩也回来了。
想起昨晚的事我还是有点别扭,不过总不能像娘们似的就此不去见人,只好硬着头皮开门出去,和院里的人打了声招呼。
闷油瓶正在棚子下面煮东西,面前支起一口大锅,像巫师一般不住搅动炭炉上发着怪味的东西。
小花和王盟在边上打下手,每人抱着一个罐子,像广寒宫的玉兔一样在那里捣药。
我拿了洗漱用具走进后院,从井里打了一筲水准备洗脸;小花假装送热水,提着壶鬼鬼祟祟跟过来问道:“哎,听说你昨晚差点让瞎子给睡了?”
我见他一副嬉皮笑脸模样,就知道这小子在幸灾乐祸,瞪他一眼说:“你这是听谁嚼的蛆?”
小花笑道:“死瞎子自己讲的。那家伙后悔得对我直跳脚,说要不是因为那副破眼镜,你现在早就是他媳妇了。”往四下看了看又凑过来悄悄问:“瞎子说你热情的很,差点就亲他了,你是不是拿他当老闷了?”
我脸皮一阵发烧,低声喝道:“滚,再废话我就把你扔井里。”
解语花嘻嘻一笑,放下热水转身就走。我说:“你回去告诉那死瞎子,他要是再敢惹我,老子就把他老二切了。”
洗完脸回到前院,闷油瓶指着地上一堆塑料桶让我刷干净,说一会儿用来装药汁。
我看厨房里蒸气腾腾,就走进去想弄点热水。
黑眼镜正在做饭,见到我就凑过来悄悄说:“吴哥,对不起啊!昨晚我在四叔亲戚家喝了点酒,醉糊涂了;你那洗发水的香味特像我从前的女朋友,哎呀,真是的!你瞧俺师父都罚我烧饭了。”
我也不好太较真,就问他:“怎么让你做饭?你弄的玩意能好吃吗?”那小子胸有成竹的拍拍手说:“放心吧,那必须好吃。”
过了一阵,黑眼镜果然开出香喷喷的四菜一汤,加上王盟从城里超市买的大白馒头。那小子居然真会做饭,一盘青椒炒肉丝火候格外出色。
整个下午闷油瓶都忙着煎药。一种融化水泥墓墙的熬好了,又开始煮另外一种,准备拿到东西以后封墓用。
我们四个归他随意调配,小花和王盟负责捣碎药物,黑眼镜将药汁过凉装桶,我把屋里屋外都打扫一遍,清理这两天留下的痕迹,又把一些白酒和食物搁到四叔房里,算是给老头子的一点心意。
做完全部准备工作,天已经擦黑了。几个人谁也不想做饭,干脆把剩下的方便食品统统搬出来,坐下吃最后一顿晚餐。
王盟一边啃鸡腿一边说:“老板,我想和你说一声,你这里要是不太需要我,我想明天回杭州去。”
我一听有点奇怪,王盟这次随我出行表现出了极大热情,有点像香港黑帮片里那些刚出道的小青年。
我担心一不小心把他也拖下水,最后落个潘子那样的结局。暗中后悔当初考虑不周,一直琢磨着怎么能在不伤自尊的情况下把这小子赶回去。
现在他居然自己提出来了,我不由松了口气,心里说毕竟这家伙比我靠谱,知道主动抽身退步,赶紧点头同意,对他说:“我这边不用你操心,你订张机票早点儿回去吧,好好看着铺子,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王盟凑过来跟我咬耳朵,悄声说:“我是回去发货的,我前几天在会馆里住,和别人做了几笔交易,把店里东边三层架子上那几件东西全出手了,这次真是走运,卖了个好价钱,咱们要发财啦。”
我一听就火了,所谓东边三层架子上的东西,只有我和王盟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几件玩意是我刚入行时收的,虽然不是假货,却属于永久性的冷门。不管价格贵贱,一直摆在铺子里无人问津,几乎成了我们那条街上古董店同行之间的一大笑柄。
我爷爷生前好多次拿那些东西开我的玩笑,说他孙子学雷锋,专门替别人扫货底子来着。
我倒也不以为忤,每次提起来都厚着脸皮朝他呲牙一笑说:“你老爷子懂个什么,失败乃成功之母!哪个古玩行掌柜的没打过眼?”
记得老头子当时哈哈大笑,说我心态好,将来就是给人算计破产了,他也不担心我会自杀。
店里物品的高清图片我都储存在平板电脑里,可能是王盟拿出来显摆了,不过那净是些放在架子上滥竽充数的起码货色,没哪个行家会看上眼。
有了好东西我通常直接就出手了,即使短期内找不到合意的下家,也会藏在稳妥之处,不会傻到把宝贝搁在铺子里招摇。
老九门里连扫地看门的都是古董行家,怎么会上这种恶当,那个和王盟做这桩赔本生意的人肯定别有企图。
我皱起眉头问王盟:“谁会和你做这种烂生意?人家肯定还有附加条件,你小子别是上当了吧?那些破烂老子留着自个玩的,我怎么说才能让你明白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王盟有点委屈,像小孩子一样高高撅起嘴巴,我白他一眼继续吃饭,决定不再理他。
小花在旁边低声笑道:“齐家人那天欺负了这位小帅哥,惹得你当街发飙砍人,他们有点后怕了。收几件东西表示一下,是赔礼的意思。你就别多心啦,乐不乐意卖你自己定。”
我一听是这么回事,也就不再阻拦,朝王盟点点头道:“回去告诉他们,你老板说价码再翻一倍,狗日的爱要不要。”王盟一听立刻笑逐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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