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蝎在满地的骷髅头中钻来钻去,干涸的河床上堆积着半风化的鱼骨,风沙刮过有时会刺痛人的眼睛,沙丘蜿蜒,寸草不生。毒刹国就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存在着,而对巫术渴求无限的他们却视这里为世外桃源,并世代在这里安居乐业。
他们不知道喷香热乎的烤鸡有多美味,也不知道甘甜凉爽的山泉有多解渴,在这里人们以汲取巫泉之水来维持生命平衡。
此时,毒刹国的国师,继位大典的主持浅銮菅站在一个快要干涸的巫泉旁边,神色阴鸷。
“哟,国师亲自站在这里等本郡主归来,真是辛苦。”
几条黑纱从远处袭来,在浅銮菅前面纠缠旋转,不一会儿,黑纱幻化成一群人,正是浅魅带着众人回到了这里。
浅銮菅见到浅魅,很快就摆出一副谄媚的表情,阴阳怪气的说:“能等到郡主,多久都是值得的。”
声音细声细气,不男不女,特别刺耳,惹的浅魅搓了搓耳朵。
她走到巫泉那里,伸出纤纤玉手送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再对着泉水将血一滴一滴的融进去,随着血液的融入,原本快要干涸的泉水重新自泉眼喷发出如柱的水流,水位也跟着逐渐升高了,浅魅再次探手,舀了一些泉水,泉水没有从指缝间流淌下去。她捧着这汪泉水高高举起手,大声喊道:“毒刹国的子民们啊,从今以后,你们只需听命于孤,将血肉身躯,灵魂法力归于孤的麾下!”
“女王陛下万岁!”众人皆跪下,对着浅魅跪拜。
身为浅魅从小的贴身丫鬟,浅环此时是最高兴的人,她的眼圈泛红,却为了浅魅的面子不能冲过去抱着主人放声大哭,在她被派来侍奉浅魅的时候,主事的大管家就告诉自己,她是要继承王位的人,本来胆颤心惊的去见新主人,这下子更是吓到腿软。
“把头抬起来呀。”
直到温柔的声音敲击到浅环的心里,如一股暖流荡漾在全身,小小的浅环抬头望去,只见一位年龄稍长的姐姐正笑吟吟的打量着自己,她半遮脸的黑纱和自己的不同,更显得高贵,眼睛如夜晚的星空一样深邃,眼里似乎有繁星点点,一点都不吓人,最显眼的还是她额头上那颗半嵌在皮肤里的珍珠。
那是浅环第一次见到浅魅,从此便忠心不二,她见证过浅魅那双眼睛,是怎样愈来愈魅惑人心的,这是浅环这辈子都会引以为傲的事情。
毒刹国没有凤凰国那里的麒麟宫殿那种宏伟建筑,尽管麒麟宫殿也是因为两国联姻的关系,大皇国出资为凤凰国修葺的宫殿,而这里没有登往高处的台阶,也没有什么金雕玉刻的宝座,有的只有千年屹立不倒的顽石,但此刻,浅魅身披象征王之地位的披风,接受群臣的跪拜,旁边的巫泉忽然喷发,巨大的能量灌溉在巫师们的身上,也将其他泉眼重新唤醒,毒刹国重新回归生机。
白骨风化,绿植重新生长,原本在骷髅头骨里钻来钻去的毒蝎也失去了玩闹的地方,咻得钻进泥土中去了,几大巫泉联合喷发,汇成一条溪流流入原本干涸的河床,逐渐汇聚成江河,绵延到不知名的远方,河水中有鱼影,转瞬即逝。
原来维持毒刹国存在的正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巫泉,而维持巫泉能量是用历代君主的灵魂为契约,若成为万人之上,那生命将会和巫泉息息相关,倘如发生战争等会使巫泉遭到破坏的事情,那签约灵魂的王就会代替巫泉灰飞烟灭,而巫泉则会变成普通的泉水,这本是一个残酷的事,可这些巫师们宁可选择危险,也时时祈祷那个用来选择继承人的神秘心法会降临到自己心里。
而毒刹国的绿意盎然,鸟语花香只不过是法术所维持的假象,风沙还是会刮伤人的脸颊,在幻术里却成了温柔的细雨,河床上流淌的也不是真正的河水,而是泉水的分身,因此实际还是生活在荒漠的毒刹国人不得不以黑纱遮面,而当某个契约离世后,巫泉则会暂时休眠,所有法能停止供应,幻术全部失效,只有新的契约者出现,才能恢复如初,而现在,浅魅正背负着这个使命,同样也享受着毒刹国最高地位的这个荣誉,但她心里放不下的,还是与自己对视的那双眼睛,真的太像了,浅魅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待处理好后续的事,定要亲自去大皇国一趟。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国师浅銮菅看着浅魅身披的那件披风,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后她站起来,走到浅魅旁边,浅魅微微对她点了下头,她忍着嫉妒摆出一副肃穆的神情,转身对依旧跪着的臣民们大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遗忘过去那位统治者,毒刹国法规将重新定制,规矩则重新洗牌,以新任女王的命令为唯一执行令,若有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前往陵墓殉葬,以陪同上任统治者升神之路,免得他日违抗女王,轻则碎尸万段,重则万蚁噬心!”
话落,有几位前任女王的誓死效忠者纷纷站起来,对浅魅鞠了一躬,然后自发出列站在旁边,浅魅看了一下,大概走掉了三分之一的人,由此可见,上任女王果然是深得民心,受人爱戴,这些忠心耿耿的人倒也一番难得情意,不如来个顺水推舟,也好让他们在前任女王面前夸夸我,不枉费她对我的栽培,浅魅心想着,便吩咐浅銮菅:“国师,路途坎坷,免他们些步行之苦,早日护送过去吧。”
可是队伍里有几人听见浅魅这句话,便立马跪下,低着头抽泣,死活不走了,浅魅不解,遂问原因。
第一个跪下的人哭着回答:“今日才知道,新女王原来也是个体恤爱民的,小民们有眼不识泰山,日后只当您的走狗,像崇拜先王那样崇拜您,求您万万不要赶小民们走了。”
说的是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可是浅魅却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恼怒:“孤呢,本也想留下你们的,可惜啊,你们太容易感动了,因为我的一句话就丢掉了原本的信仰,即为不忠。去吧,国师,送送他们。”
浅銮菅点头,对着他们念了声咒术,黑纱飘来将他们缠绕在中间,风沙刮过,迷住了众人的眼睛,等视线清晰后,那些人已经不在原地了,只剩那些黑纱散落在地上。
“走吧,我的国师,还有些事情,不得不需要你的协助。”浅魅慵懒的转身,扭着腰走在前面。
浅銮菅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维持住了表情,先让剩下的臣民们散开,再转身跟随浅魅离开,浅环站在人群里,看着浅魅的背影,她有些担心,是否从此就会和主子疏远了?想到这里,眼泪又汪汪的在眼眶里打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