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喝了一口水,公孙昱一点都不意外裴潜如此反应。毕竟,穿越人士嘛,还熟稔汉末三国历史,要是连这位裴潜都不认识,那就太丢份了。
当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汉末三国就是群英璀璨的时代,无数谋臣猛将深入人心。但有趣的是,汉末三国虽然的确是段传奇,但同时它也接地气。更多的时候,这个时代还是由无数籍籍无名、却才华斐然之人撑起来的。
裴潜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裴潜,字文行,河东郡闻喜县人。年轻时因河东白波贼之乱,迁徙至荆州,刘表对此甚为礼遇。曹操平定荆州时,裴潜归附曹操并出任丞相府军参谋,历任三县县令,后入京任丞相府仓曹掾,代郡太守。
安定边境之时,裴潜文心虎胆,拿着任命书只身前往代郡。乌丸单于惊喜参半,震惊裴潜的胆识气魄,率部下摘帽屈膝下拜,以额触地,还全部归还了前后几次掠夺的妇女、器械和财物。
赴任之后,裴潜更是雷厉风行,按律诛杀了代郡与单于内外勾结的高官郝温、郭端等十余人,北方边境地区一时大为震惊,老百姓都心归魏室。
再之后,裴潜又任沛国相、兖州刺史,政绩斐然。曹丕继位之后,出任散骑侍郎、魏郡太守、颍川典农中郎将、荆州刺史等职,晋封关内侯。
魏明帝时,裴潜出任尚书、太尉军师、大司农、尚书令、光禄大夫,晋封清阳亭侯。死后又被追封为太常,谥号贞侯。
可以说,裴潜虽然在群星闪耀的汉末三国当中声名不显。但他及他这种人,却是撑起一个时代不可或缺的脊梁。
至于说裴潜为何会知晓公孙昱“弑杀”了刘辩,这个缘故也很简单,因为人家裴潜的老爹就在汉室朝堂中,任尚书令。历史上他这位老爹,后来还领导段煨反击过追袭刘协的李傕,也是一位有胆有识的能臣。
山谷小道里遇到这样一位干才,完全就相当于走马路上捡了一张彩票。而且,一兑奖还发现彩票儿的奖金竟是五百万。
由此,别看公孙昱现在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还悠悠喝着白开水。但其实心底里,这家伙美得鼻涕泡儿都快冒出来了。
只不过,虽然公孙昱猜中裴潜这种虎胆服单于的非常之人,会做些非常之事。但对于他能认自己为主一事,公孙昱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文行,你既知在下弑杀了少帝,为何还会辅佐在下?”
“世人只听闻了主公弑杀少帝,可属下却知主公击溃白波贼酋,护卫河东百姓。更知主公于迁都大事上一心为民,筹备周全,使得迁都百姓不过百亡二三!如此惊天伟业,可谓功德无量,乃一时之雄也!”
裴潜说罢,又重重向公孙昱行了一礼后,才继续开口言道:“满朝公卿不识大局,抱残守缺便也罢了,还迂腐不化。潜虽出身士家,却也知得民心者得天下,更知主公无惧艰险,所图所谋便是还百姓一个太平!”
“实不相瞒,潜半年前便有逃避荆州之打算,然迟迟未行,便是想看看主公是否有翻身之日。后闻听主公领河东太守,潜这才密谋出逃,在此等候已有三日。”
听完这话,公孙昱是既惊喜又感动,还隐隐带着几分骄傲:瞧见没,这位已不再奔荆州了,完全就是巴巴等着自己来收编的!穿越传言中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四溢的桥段,可不是空穴来风,是真实存在的!
就在眼前,就在这当儿口!
故而,激动的公孙昱接下来,便跟老鳏夫新娶了媳妇一样,直入主题:“文行,既然你已决意辅佐在下,那不拿出些功绩来,未免会让在下小觑。就算在下不小瞧,麾下的文武也不会拿你当根葱。”
对于一位只身便敢赴异族边塞的猛人来说,公孙昱的口气可算一点都不客气。可偏偏,对于裴潜这种有本事儿又风光霁月、心胸豁达之人来说,这样说话方式反而更对他心思。
由此,裴潜非但脸色如常,反而还带着几丝求之不得的表情,淡然言道:“主公熟知河东地形,抄此险道突袭闻喜,想必是先欲绕开埋伏于安邑与大阳县相交之地的白波贼。继而令李乐那一营进退失据,再以众凌寡一举击溃。”
裴潜以手蘸水在案几上划出大阳、安邑、闻喜一地的草图,随即一指闻喜之地道:“如此算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陷闻喜,便乃主公此番奇计的关键。如若迁延甚久,主公这般奇兵便成了深入敌后之孤军,凶险重重。”
公孙昱闻言不由连连点头,同时也对裴潜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行啊,裴大兄弟,果然才博智广、见微知著。光从我抄险道突袭闻喜一事,便看出了我此番的全局谋略。
并且,裴潜这番话还十分正确。此番公孙昱所有的谋划,重点还就在是否能迅疾攻陷闻喜县上面。
若成,他一来可令白波贼惊恐不已,二来纵然遭遇白波贼或其他贼寇攻打,也能有个城池可以依赖据守。而一旦不能迅速攻下,那非但他的意图会暴露,行踪也会暴露,继而小命儿也会暴露在白波贼重重围困的刀qiang之下。
“文行既已看出本中郎意图,不知又有何应对妙策?”闻喜县可是裴潜的老家,而且裴潜还如此有本事儿,公孙昱笃定自己是问对人了。
这个时候,就是裴潜这张彩票,兑现五百万的精彩时刻了。
果然,裴潜也的确没令何咸失望,略带骄矜地开口便道:“属下可令主公不费一兵一卒,迅疾攻陷闻喜。不知这份功劳,可否令主公另眼相看?”
一听这话,公孙昱不由忍不住便拍起了裴潜的大腿,得意忘形地言道:“果然,五百万啊!”
裴潜一脸懵圈儿,心中不由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果然,偶像什么的,只能远观幻想而不能近距离接触自己,好像上了贼船了,还是悲催地主动送上门的那种。
是夜,万籁无声。
浓重的墨色掩盖了小小的闻喜城,只有城头上那星星点点的灯火,才将附近不足半里的地方照得若隐若现。公孙昱和裴潜等人,便蹲在了闻喜城三里之外的黑暗密林中。
此时他的部下皆已弓上弦、矛摘钩、盾从背上卸下来,举在手里,转入临战状态。同时马衔枚,人禁声,悄悄地跟tou kui狂一般死死盯着远处的闻喜城。
然而,从一更天足足蹲到了三更天,静默的闻喜城就好似诗里说的那般: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一阵夜风吹来,文青病大犯的公孙昱不由打了一个哆嗦:他忽然有点想小解。
可就在这个时候,裴潜忽然却一巴掌向公孙昱拍了过来,差点把何咸拍了个尿失禁:“主公,你看,信号来了!”
公孙昱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城头上一个火把被人举了起来,悠悠地晃了三个圈儿。那隐如黄豆一般的灯火,虽然不明亮,却一下照亮滚烫了何咸的心。
“全军,出击!”连尿都顾不上的公孙昱,当即扯着破锣嗓子便叫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