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闵原本浑浊的双眼忽然大睁着，随后就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给抬了起来：“你们，你们这是作甚，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哟！”

“你们这几个不要命的，”周守走在一边，低声骂道，“可都得轻点，莫要伤了黄老丈，去，找顶轿子来。你们呀，必须得要好好安顿黄老丈。”他可不是明承允，前者多多少少还尊称黄闵一声大人，他只是一个宫廷宦官，不用顾忌太多。

李焕脸色难看起来：“殿下，黄前辈此番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臣等众人商议此事。毕竟，黄前辈乃是三朝元老……”

“千里迢迢？”明承允挑眉，望向李焕，“李相何出此言，莫不是黄大人还能占星观相，早在多日前，就已猜测到父皇必有此劫，故而一个古稀老人，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的从扬州城，来到西京都？还是说，是李相您也习得占星之术，早早儿的就把这消息，告知了远在扬州的黄大人？”

李焕脸色一变，连忙解释：“这，这，殿下，这可是无稽之谈！”

他一时语塞，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无稽之谈。他本以为明承允会顾忌黄闵三朝元老的身份，却不想明承允直接以黄闵辞官多年，并且无召进宫，更不能妄议朝政。偏偏明承允又吩咐他身边的近侍，命他必定要好生安顿黄闵，真真儿是挑不出半点错误来。

黄闵依旧喊着，目光往李焕这边瞧来。可如今李焕都要自身难保了，哪里还能管得了他呢？

“如此便好！”明承允说完，回头去望此刻灯火通明的东暖阁，瞧见许世鸣出来，连忙问，“许御医，父皇如何了？”

许世鸣因着这一日里折磨，已经劳累不堪，走起路来身子都有些轻飘飘的。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醒了，说是要见蒋贵妃。”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谁先行叫出声来：“这，陛下如今都已经这样了，怎能还不召我等进殿商议身后大事！”

许世鸣白了那人一眼，抬手拂去额头上的冷汗：“这是陛下的吩咐。”说罢，他就隐身去了旁边，再无任何话语。

倒是明承允轻轻拍了许世鸣的肩膀，低声说：“辛苦了。”

蒋贵妃让宫女来扶着已经缓下神来的李皇后，告罪一声后，便入了东暖阁。

李皇后面色并无任何波澜，只是那藏在广袖凤袍的手，却是无声紧紧捏成拳头，心中冷笑。这都什么时候了，皇帝不召唤几个守在外面的皇子，也不召唤朝中重臣，更不立遗诏。再说，就算是唤后妃去说几句话，论品级，她可是皇后，蒋贵妃始终只是一个妃子！

东暖阁内，宫人都已经遣散不少，只剩五六个伺候在外间，等候差遣。蒋贵妃撩开珠帘，只听玉珠清脆，她却鼻尖一红，轻声走近龙榻之前。

“陛下……”蒋贵妃小声辍泣，坐在龙榻之上，手中拿着一张洁白无瑕的绢子，轻轻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