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鸯推门进来,手里多了一盏参汤。
“啊,还是姐姐心细。”绿衫子站起来,接过乔鸯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绾妍一眼,“主子这两日都瘦了许多……”。
“姐姐方才出去,可见着皇上了?”
乔鸯摇头,轻声道:“不曾。既是皇上来了,主子还不见么?”
绿衫子皱着眉:“正是了!”
“阿绿,你陪着主子一天了,回去休息吧,今晚我陪着主子。”
绿衫子点点头,放心不下地望了一眼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绾妍,也推门出去。”
“主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乔鸯坐到绾妍身边,小心地吹着一勺参汤送到绾妍嘴边,“自从往勤政殿出来那日,您就日夜忧思,您瞧瞧您的样子,憔悴了许多。如今,只怕是要用参汤吊着了。”
绾妍木木地呡了一口,那一点温热入喉,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主子有心事,如今也不跟我们说,这便罢了,只是您这般受罪,我们看在眼里,也是心疼。”
乔鸯极轻地嗳了口气,继续道:“曾经主子跟乔鸯说,待乔鸯如姐妹。乔鸯自知身份不敢领受,心里……却一直记得的。主子与温常在义结金兰,无话不说。现在在您心里堵着的事情,却连温常在都没有告诉,可想而知,您该多难受……
绾妍吸了吸鼻子,她不愿再只跟冰冷的佛像吐露心事,诚如乔鸯方才所说,她心中堵着这么大的的秘密,早就折磨到她无法喘息。
乔鸯的眼神像有无尽的魔力,绾妍向她伸出手,看着乔鸯渐渐靠近自己。
她渴望有一个人跟她分担,甚至不必分担,只要能倾听便好!
“乔鸯!”绾妍在揽住她的一瞬间大哭起来,委屈与害怕像无尽的鬼魅缠住她不肯罢休,而此刻则像被一道神符制约,渐渐离她远去。
乔鸯的手紧紧握住绾妍的手,焦急的安慰她:“奴婢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
绾妍拼命地点头,哽咽道:“乔鸯,你是我最亲近的人!”
乔鸯报以她一个最温暖人心的笑容,眉目间的疼惜像微漾着的一汪秋水,静静地听她结结巴巴的低诉。
那堵在心口的秘密如同江水,酣畅淋漓地倾泻而出,绾妍舒了口气,只觉得身子像大病将愈般痛快。
“吉人自有天相。”乔鸯听完之后抬头望天,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今说出来,心里可好些了?您太累了,快些歇息吧。”乔鸯为绾妍掖好被角,退了出去。
人哭久了,喉咙总是干。绾妍好不容易睡了一个时辰,半梦半醒间喉咙疼得厉害,只好坐起来唤乔鸯来倒一杯茶。喊了两遍无人,到了第三遍,却是守在门外的宫女匆匆进前来服侍。
绾妍忍着喉咙的干疼,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来人,便问“你是守在外头的吧?”。她四下张望:“为何不见乔鸯?”
那宫女生怕触怒她,颤着声音回话:“娘娘恕罪,乔鸯姐姐去太医院要人参了。”
深更半夜去要什么人参?
“罢了,你先起来吧,给本宫端碗茶来。”
那宫女端了茶进来,估摸着绾妍不信,又道:“乔鸯姐姐要煮您明早起来要喝下的参汤,偏生库房里没有了,所以才这个时候去太医院的。”
“没想到她还挺细心的。”绾妍喝下那盏茶,如愿地解了喉间之苦。
桌上的红烛轻轻摇晃。灯花“噼啪”地爆了一声,民间有“灯花爆,喜事到”的说法。
她心中稍稍疏解,困意排山倒海地袭来,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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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肃。
绿水青山的世外桃源顷刻间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家园毁于一旦。兵临城下。将士们的战甲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南肃王立于城楼之上,眺望着城下敌军方阵前,居于领兵位置的小将军姜胤——他记得这个金甲白袍的后生,亲眼看着他在昨日,一刀将自己的心腹爱将斩于马下。
这样的人才,在同僚的营帐下是可惜,在敌军的营帐下是可恨。
“来者何人?”城楼上的传令官声音洪亮。
“骠骑将军姜胤!”姜胤挥剑大喝一声,侧身勒马,马儿摇了摇尾巴打了个响鼻。姜胤抬眼看向城楼上的人,“叛贼速速受降!”
“姓姜?”南肃王捋了一把胡子,思量一阵,向周围人低声道,“那个与郑家同气连枝的姜家?只是姜家一向从文,没想到竟出了这般人物。”一旁的军师摇头,显然也不知哪里杀出来这一员猛将。
“南肃百姓何辜,你的将士又何辜,为着你一己私欲断送性命?”姜胤怒斥道,“此乃你最后一城,胜负早已定,罪臣乖乖伏诛!”
“你勿要叫嚣,郑伯忠何在?”南肃王大喝一声,“纵使要降,本王也只降主帅,小小稚子有何分量?叫他出来见本王。”
只听得“刷”地一声,姜胤将手中宝剑利落地收进剑鞘,旋即轻蔑一笑,看向城楼上的人笑道:“元帅坐镇后方,此时正亲自安抚百姓,无暇来此。你若真心悔过,写降书一封出来,与我赴京面圣请罪。”
南肃王仰天大笑,正色道:“黄口小儿还想算计本王?这青旗城虽是最后一城,可固若金汤屯兵无数,还有上万百姓。你若当真厉害,破了这城便是!”
姜胤脸色一沉,南肃王说得没错,如今郑伯父又是……若是他们贸然出击,只怕有去无回。
“将军不可擅自作主!”底下人纷纷上前劝道,“咱们刚抵达青旗城,还是将前线军情告诉后方再做处置。”
鸣金收兵。
双方对峙了好几日。
突然一天夜里,一只穿云箭“嗖”的划过空中,悄悄的钉在外城望楼的柱子上,直到天色微明才被值守的将士发现。
那根箭插进木柱足有三分深,上面插着一封信,且此箭的箭羽式样是乃对面军队所属。小兵不敢欺瞒,将消息上报给南肃王。
这支箭很快到了南肃王手里,他打开信,只见米黄色的宣纸上赫然四个潇洒的大字——郑帅已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