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铁石心肠的准备了，可听到她的哭腔，初生的心还是疼了。

如果他们能够早点遇到该多好。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阮绵绵没有再继续控诉初生，脸埋在初生胸前，声音闷闷的。

初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反正我怎么样也逃不掉的不是吗？就算我自己跑了，也不能扔下爹娘不管。”阮绵绵的身体也软了下来，不再僵硬地挣扎了。

初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抱起阮绵绵离开了山洞。

聚集在山洞洞口正在议论纷纷的众灵兽看到初生出来了之后马上噤声，恭敬地行礼。看到他怀里的人类还安然无恙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他们还以为教主带这个人类进去是为了进行炼毒仪式。

漓铁虽然脆而且稀少，但漓铁有一个特性，那就是能够吸收和激发人类的负面情绪，只是人类的，吸收到一定程度之后，漓铁的表面就会析出一层黑色物质，那层物质本身没有毒，但他们的教主有能力把它变成剧毒，只对人类有效。

“暂时关闭这个山洞，全部回村。等新的命令。”

“是！”

灵兽们对初生的命令没有任何质疑，但阮绵绵听到之后却僵了一下。初生这是在告诉她，整个洛水村都是黑漓圣教的灵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小时候就已经是这样的了吗？为什么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在她思考的时候，初生已经抱着她回到了家。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某种绳状的物体缠住，被拽离了初生的怀抱，落入了青兰的怀里。

初生能够阻止，但他没有阻止。

“阿娘？”阮绵绵虽然已经快十四岁了，但青兰灵力不低，而且阮绵绵又轻，青兰很轻易地就能把阮绵绵以公主抱的方式抱住。

青兰还没有回应阮绵绵，一声闷响吸引了阮绵绵的注意力。

阮木琅狠狠地打了初生的脸一拳，初生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挨了阮木琅一拳。

阮木琅腿是断了，但他的灵力早就已经达到玄阶了，被玄阶灵力加持过的拳头揍上一拳，哪怕是体质强悍有银甲护体的初生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初生和阮木琅都因为力量的冲击摔倒在地上，阮木琅骑在初生身上，左手揪着初生的衣领，右手毫不留情地又补了一拳。

“混蛋！为什么要告诉她？想像控制我们一样控制她吗？！”

因为距离的原因，初生用在他们身上的灵术效力很快就衰弱了，加上他们本身的灵力强悍，很快就醒了过来。感到不妙的阮木琅用飞行灵术赶到了山洞，看到围在山洞洞口的灵兽就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事情已经发生，阮木琅虽然愤怒，但还没有蠢到硬闯被灵兽团团围住的山洞。

他和青兰一直在院子里等着，等初生和阮绵绵回来，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我没有对她下蛊。不信的话，你们自己检查一遍就知道了。”初生看着阮木琅，被揍的左脸虽然已经红肿，嘴角也裂开流出血来，但他的气势还是让阮木琅都不由地一愣。

不用初生说，青兰在抱住阮绵绵的时候就已经用灵力给阮绵绵做着全身检查了。

感觉到阮木琅在看着自己，青兰摇了摇头，阮绵绵体内确实非常干净，黑漓圣教教主擅用的蛊虫毒物全都没有。

知道女儿没有像他们一样被初生下蛊，阮木琅松了一股劲，从初生身上翻身跌在一旁。他心里清楚，刚才那两拳这头狼完全有办法躲开，甚至反杀他这个断了一条腿的残废。

阮绵绵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当时她真的害怕初生会对阮木琅出手，哪怕初生没有杀阮木琅的心，他的攻击对于人类的身体来说太强了。

“爹爹！”阮绵绵从青兰怀里跳下来，扑倒阮木琅身边，确认阮木琅毫发无伤之后松了一口气。虽然阮木琅和青兰都配合初生瞒着她，可都是因为她，爹娘才会被迫加入黑漓圣教，她怎么会舍得怪他们。

而且，明知道无法对抗，他们还是为了她和黑漓圣教教主起了冲突。

一直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阮绵绵趴在阮木琅身上大哭起来。

阮绵绵哭了很久，哭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缺氧的感觉让她手脚冰冷发麻直到哭晕过去。

初生想要抱起阮绵绵却被阮木琅的手打开。

“别碰我的女儿！”

阮木琅利用藤蔓一手抱起阮绵绵，一手撑起拐杖艰难地走到屋内，就连青兰要来帮忙也被拒绝了。他自觉没什么本事，没办法好好地保护妻女，如果连把哭晕过去的女儿抱回屋里的力量都没有，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放下阮绵绵的时候，阮木琅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阮绵绵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裳，就像是害怕他离开一样，抓得指尖都有些泛白。

“对不起，爹爹没能保护好你。”阮木琅心疼地握住阮绵绵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理着她粘在脸上的头发，擦干她脸上的眼泪。

青兰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阮木琅现在很痛苦。应该说，自从阮绵绵被抓走之后，他每一天都活在痛苦之中，没有一天不在自责悔恨。

没有打扰阮木琅和阮绵绵的相处时光，青兰轻轻带上了里屋的门。

“这就是教主想要的结果？”青兰摸索着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对着屋内那个强大灵力的存在说道。

初生抹掉因为嘴角撕裂而流出的鲜血，虽然连说话都会牵扯到伤口，但初生却像感觉不到一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是你们的解药。”初生丢给青兰一个小瓶子。

他炼制的所有蛊虫，毒药，解药全部都存放在他的随身空间里，只要他心念一动，他就能准确无误地将他想要的东西拿出来。

“吃了它，你们体内的蛊虫就会被吐出来。”

青兰握着手中的瓶子有些惊讶，初生没有必要骗他们，而且这几天他对他们言听计从，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难道他是真的喜欢绵绵吗？

“绵绵说，她在森林里救了你。以教主的实力，不会落得需要人类小女孩去救的下场吧？”

那天本应该是初生经历千年劫的日子，但是因为他和邪神的赌约，没有重置初生的修为年限，而与此相关的所有记忆都被干扰了。除了同时轮回的阮绵绵，天阶人类和千年灵兽，没有生灵会记得他经历千年劫的事情。

不过那个时候，他也确实是并不需要人类来救。

“谁让她就是个小笨蛋呢。”初生话里带着的宠溺，就连灵力带给人的都感觉都温和了许多。

语气和表情可以骗人，但灵力不会骗人，灵力会如实地反映主人的真实情感，以初生的实力，灵力稍微低一点的可能都察觉不出来，但青兰瞎了八年，早就锻炼出敏锐的感应力了。

“你大可以一直瞒着她，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感觉到灵力的变化，青兰已经不怀疑初生对阮绵绵的感情了。

“枢漓在背后捣鬼。而且，她的灵力越来越强了，迟早瞒不住的。”初生眼神暗了暗，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跟阮绵绵说，可是看阮绵绵现在的状态，他不确定他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了。

青兰没有接话，女儿的灵力强到远超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实力，她怎么会不知道？

阮绵绵先天灵力丙阶一级，她就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会是普通人，可不到十四岁就已经拥有玄阶的灵力，这也太夸张了。就连百年前阮家出的天阶第一人，阮绵绵的曾曾曾祖父也在一百多岁的时候才突破天阶。

青兰不知道，因为灵力修为没有被重置，阮绵绵已经修炼了一百年了。

“你把解药给我们，不就少了一样控制她的手段？你确定她会留在你身边？”青兰倒出小瓶子里的药丸，在手上掂量着。

“给你们下蛊是为了控制你们，不是为了控制她。”至于阮绵绵会不会选择留在他身边，初生没有自信。

听到初生的话，青兰勾起嘴角，吃下了药丸。

“呕——！”药丸见效很快，不过几次呼吸，青兰就产生了强烈的恶心感，比起怀着阮绵绵时产生的孕吐有过之无不及。

“青兰，怎么了！？”听到青兰的呕吐声，阮木琅顾不得阮绵绵拽着他的外衣，直接脱掉外衣就冲了出来。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阮木琅还以为初生对青兰做了什么。

“木琅.....”感觉几乎把五脏六腑都呕了个干净的青兰检查了一遍身体，那只一直盘踞在她身体内的蛊虫真的不见了，而且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听到青兰的呼喊，阮木琅转过头来看到青兰的呕吐物中有一只纯白的两指粗，拇指长的大肥虫在挣扎，没挣扎几下身体就开始变黑，继而干瘪，失去了活力。

“这，这是....”阮木琅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种在你们身体里的蛊。”对于阮木琅对他的敌意，初生并没有在意，甚至还有些羡慕阮绵绵能有一个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顾的父亲，就像当年他的母亲为了他反抗他的父亲一样。

阮木琅也亲自检查了一遍青兰的身体，发现青兰的身体里真的没有蛊虫的存在了，而且没有其他任何的毒素残留。那头狼已经不能通过毒物来控制她了。

“这是你的解药。”青兰将剩下的那颗药丸放在阮木琅的手心里。

阮绵绵醒来的时候，虽然手里还抓着阮木琅的衣服，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初生那张被打伤了半边的脸。因为强悍的体质，脸已经不肿了，但嘴角的裂口和淤青还是十分的明显。

“不放心的话进去看着怎么样？”院子里，青兰轻笑，“看着”明明焦躁不安却故作镇静的阮木琅。

“嘁，如果不是他跪着求我，我才不会让绵绵和他单独在一个屋里。”但是昨晚他一时心软答应的事情现在也不好反悔，只能在屋外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晚上的事情还真是吓了他一跳，那可是黑漓圣教的教主啊！不仅没有提出任何条件就把解药给了他们，甚至还跪在他们面前求他给机会让他和绵绵单独相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屋内，阮绵绵和初生四目相对，气氛一时十分凝重。

“除了火猴的那件事，关于黑漓圣教做过的其他事情都是你授意的是吗？”终于阮绵绵坐了起来，正对着初生。

“没错。”

“黑漓圣教的目的是？”

“统治人类。”

“不惜任何代价？”

“除了你。”

初生的回答让阮绵绵愣住了。

“什么嘛...总是说一些狡猾的漂亮话...”阮绵绵低着头，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又开始泛起红来。

“绵绵，看着我。”初生抬起阮绵绵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爱你。没错，我是黑漓圣教的教主，我也杀了很多人，用卑劣的手段威胁了很多人，可我不会牺牲你去达成我的目标。如果没有你，就算得到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你明白吗？”

“不能放弃统治人类吗？”如果说阮绵绵不被感动那是假的，实际上只要得到他爱的承诺，她对于人类的未来也并没有那么关心，可统治人类不是说说那么简单，背后要付出的代价往往是他们想象不到的。

更何况，现在她还处在生死未卜的状态，成年之日能不能顺利登记还是一个谜，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要尽可能避免其他的事端，这也是为什么她曾经提出要躲得远远的。

“黑漓圣教不是只有我一只灵兽对人类怀有恨意，就算我放弃，他们也不会允许的。”

初生说的，阮绵绵多少也有心理准备了。如果能够说放弃就放弃，说解散就解散，黑漓圣教也不可能存在数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