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继续作为领导者，还是最终被人“杀死”取代，对于代维的计划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影响。

由心而论，他更喜欢的是第二种，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受虐倾向，而是因为从普罗大众中出现的英雄和领导者才能更得镇民的心，让那些镇民去送死的时候，镇民们才会更具有动力。

热血的士气和昂扬的斗志之下，更多可歌可泣的悲剧，以及更多卑劣的行径才会被进一步的放大。

代维深知一个道理——有对比才会进一步拉开差距。有丑陋，美好才更加珍贵；有背叛，忠诚才更加珍贵……

在一个被他强制变成末日世界的小城镇中，单纯的善和单纯的恶，对于代维来说都太过匮乏，总会让人觉得缺少些什么，善恶交织，善才会更加圣洁，恶才会更加令人感到憎恨。

对于灵泉镇民接下来的举动，代维没有在意，任由着他们聚在一起发表一些阴谋论，以及对清泉的“战略部署”。

离了代维这个圣师领导者，在没有被他看到的地方，很多人都自主地站了出来煽动人心，成了小领导。

代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俗话说时势造英雄，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他依靠红眼蝙蝠传来的视角，一边对那些人的言论评头论足，一边揣度谁会成为最后那个取代他的英雄。

在此期间，陆广也多次向他建议过，提出了一些建设性意见，其中有好几个都挺不错的，但代维都没有采纳，只是笑着对他道：“我只是一个失去了所有力量的残废圣师，你有什么抱负就自己去施行吧。

“缺失了力量圣师就是没有牙齿的老狗，终究有一天会被人打死。”

距离上次建议才不过一刻钟，陆广心系代维，加之又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了一些灵感，于是又前来给他提建议，或者准确的来说是向代维寻求意见。

他已经从代维的态度中看出来，代维并不是很想理会这次的突发事件，虽说凭着圣师的身份成为了这次游戏的领导者，但是代维的所作所为，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颓废的意味，丝毫看不出有对这次游戏认真谋划的意思。

陆广将代维的这种消极行为理解成因实力消失而引发的惶恐和不安，于是很善解人意地开始为代维的以后进行起打算。

“圣师，我是你忠诚的信徒，你的自由理论解开了我内心的那把锁，让我真正了解了自由并且开始向往自由，我崇敬你，热爱你，你的智慧比天空还要大，我希望你能带领我们取得这次游戏的胜利。

“你有着那样的实力和智慧，即便你因为进入灵泉而失去了所有力量，但是我相信，能够说出自由理念的代维圣师肯定不会因此而颓废下去。

“力量失去了就失去了，你还有天那样大的智慧可以当做武器，我相信代维圣师的智慧可以燃烧出比火油更加熊熊的火焰。”陆广如是说。

他对代维的爱戴和尊敬发自内心，即便代维现在“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依旧不改初心。

他和其他镇民不同，其他镇民都是因为代维的圣师身份而对他敬畏有加，当听到代维失去力量之后，这些人虽然还未表现出忤逆态度，但显然对代维的态度已经不再似以前那般恭敬。

即便这些人还未对代维发作，但陆广知道，一旦代维不作为的话，那些人肯定会将矛头彻底地指向代维，对他进行最恶毒的辱骂和最残酷的折磨。

圣师与平民之间看似教化与被教化的关系，可实则却是另一种变相的对立仇敌，镇民们因为圣师的力量和地位，就算对圣师再不认可，就算对圣师充满厌恶和憎恶，终究还是会做到表面上的恭敬和臣服。

可是，一旦圣师失去了力量，那这种矛盾就会在某一天彻底地爆发出来，将失去力量的圣师吞噬得血肉无村。

代维细细听着，这番有些酸腐冗长的话令代维感到有些不适，他不知道这些话是陆广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但据他对陆广的了解和判断，肯定是无法说出这种毫无实质意义，但听起来却格外具有哲理的话。

他也不知道陆广对他的一片炽热爱戴之心，也许他已经看出了一点苗头，不过对于这种毫无培养价值的人，就算是能感受到他的忠诚和爱戴又怎么样？

你会因为一只蝼蚁对你充满敬畏和爱戴而感到高兴吗？会因此对这只蝼蚁充满怜惜和照顾吗？

或许会！

但那有一个前提，你得埋下身子去倾听蝼蚁的讲话——这一点你无法做到，所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只蝼蚁对你充满了敬意，也永远都不会对这只蝼蚁有所怜惜。

“陆广，”代维笑看着眼前的男子，脸上带着一丝难言的疲惫，“有些东西你懂，但是有些东西你永远都不会懂，比如人心。

“失去力量的圣师对于普通人来说比落水狗还不如，落水狗依旧是够，但是失去力量的圣师连狗也不是。

“嫉妒、贪婪、因畏惧而生出的憎恶，人性里的欺软怕硬，刻在骨子里的，曾被圣师所压迫的自尊……这些都会成为他们辱骂、责打，甚至杀死我的最好理由。

“所以我难逃一死。”代维很肯定地做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过来，”他冲陆广招了招手，探头对着陆广的耳朵小声道，“这个游戏的核心是寻找可以许愿的八音盒，现在八音盒被一个名叫秦勿用的小孩持有，当你找到这个小孩后，这样许愿——”

代维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用更低的声音对陆广说：“具有感知八音盒所在的能力。”

陆广点了点头，眼中有过片刻的疑惑，但一瞬之后他双眸再次变得清明，隐约透出了惊喜的神采。

他揣度代维给他提出的这个建议，具有感知八音盒所在的能力，这个愿望看似毫无用处，但只要运用好了，无疑可以成为一个大杀器。

具备感知能力，就有很大的可能先一步找到八音盒，找到八音盒就意味着可以许下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乃至无穷个愿望。

陆广欣喜地看着代维：圣师果然与常人不同，即便失去了所有力量，但其具备的智慧却依旧对常人具有强烈的压制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