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浊重低沉，是典型的烟酒嗓，不如乐山远矣！林素在心里批评，看他一眼之后立即转开目光，怎么说？有一种窥破若薇阴私的感觉，她自己先有点不好意思。

“和朋友去吃饭。”

“我送你们吧，顺路。”咦，她们都还没说要去哪里，任总就知道顺路了？要是换个人，林素非打趣若薇不可。

“不用了，晚高峰，我们搭地铁更方便些。”若薇拒绝他，她也无意介绍林素和他认识，林素在一旁假装自己只是背景。

“那也好，我搭你们去前面的地铁站。”任思凯脾气很好，仍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任总，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用。”若薇说得很客气，但也很坚定。她穿了8厘米高跟鞋，走路10分钟确实有点累。但是，坐他的车几分钟和几十分钟有区别吗？何况林素也在这里。

若薇一向是淡淡的，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冰冷，问题就应该出在第三人身上了，任思凯看一眼林素，她正低头看手机，看不真切容貌，但她的高挑身材和出众气质一望可知，莫非……

“那好，你们玩得开心。”任思凯微笑着把车开走。

若薇的心情很差，也没心思找地方吃饭，她们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川菜馆坐下来。

若薇埋头苦吃，吃了许多辣椒，辣得额头出汗，嘴巴都微微肿起，林素看不过去，把那碗变态辣的豆花拿到自己前面，制止她：“别吃了，现在作死，明天要喊长痘了。”

若薇扔下筷子，猛喝啤酒，林素拉住她：“若薇！你到底在干什么？”

若薇边喝边笑：“我在干什么？借酒浇愁啊！我最近暴饮暴食，已经胖了十斤，你看出来没有？我还挺能藏肉的，估计再肥十斤才明显。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有时候挺讨厌自己这副皮囊，他喜欢我什么？还不是喜欢我长得好看。我要是长得不好看，就没这些事了。”这个他显然是指乐山。

“我好后悔，要是没这些事，我和他还是朋友，有空时在网上聊聊，见了面能说笑，想起来心头温暖，现在……你看看我，过了这么久，仍然人不人，鬼不鬼。林素，我心里有个黑洞，就在这个地方。”她食指指着自己的胸口，大拇指也同时翘起，看起来倒像是举枪自杀的姿势，林素受妈妈影响，内心深处很有点迷信，一看这情形，觉得不详，又十分可怖，急忙打落她的手：“童言无忌！呸呸呸！你快别瞎说了！”

若薇颓然倒在椅子上，她放弃了抵抗和挣扎，“我爱他，林素，我就是爱他，我没有办法，我们在一起五年，人家说，感情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这是骗人的，我熬了这么几个月，还是不得不承认，我就是爱他。”

林素想到陈沧海，真的，五年算什么，她都十几年了，从十六七岁到二十九岁，她还不是走不出来？

林素也伤感起来，她心中有点忿忿不平，难道女人就是这么没用？陈沧海都谈了新女朋友了，她还是母胎单身。若薇分个手去掉半条命，乐山呢？依然升官发财。女人太不争气，被一个情字就困死了，把这个时间精力拿去做什么不好，偏偏浪费在自我折磨上面？她也开始喝酒，年轻的时候喜欢喝啤酒，因为感觉豪迈，现在再喝，只觉得苦涩。

“你刚才看到了吧？”若薇闷闷的问。

林素点点头：“是。”

“像吗？”

“远看像，近看不怎么像，开口说话就更不像。”

若薇叹息一声，自嘲的说：“我是不是特别不争气？来来去去都是这种人。”

林素说：“我不知道他好不好，但是不要和他一起，千万不要。”

若薇本能的反问：“为什么？”

“因为，你分不清过去和现在，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和谁在一起。这对你不公平，对他更不公平。若薇，你需要新的开始，真正的新开始。”

若薇用力的揉自己的太阳穴：“我知道，他追我很勤，很舍得下功夫。一个事业有成的人，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他很愿意花时间。”

是呀，年轻的时候，大家都有精力有时间，只苦于没钱，肯为你买一只施华洛世奇而吃一个月泡面十足感人；现在，大家年纪都大了，身娇肉贵，能伤钱绝不伤人，肯花时间倒是最大诚意了。

林素苦口婆心：“若薇，别傻，他不是那个人，犯不着。”

若薇是矛盾的，她又开始为他辩解：“你好像对他有偏见？你今天才第一次看见他呀，为什么？他年纪虽然大点，但却是单身。其实，抛开样子，他目前看起来是个好对象。”

林素一时无语，劝人分手这个度最难把握，搞不好弄出逆反心理，反而成了催化剂。看若薇的样子，一方面抗拒，毕竟她还有脑子，一方面又不舍，她在乐山身上耗了太长时间，短时间确实割舍不下。这种矛盾纠结的心态最要不得，人性本贱，有时候轻松愉快觉得稀松平常，痛苦纠结倒加深了体验，时间一长，没准还成了真爱。

林素决定放大招：“你想想看，如果你们真成了，有朝一日，乐山知道了……”

若薇是个骄傲的人，她既然下定决心分手，又拉了林素作见证，就不会再回头，这一口气她还是要争的。

若薇如同当头挨了一棒，脸上瞬间全无血色，她紧紧咬住嘴唇，像一朵狂风中摇摇欲坠的花，极力想维持平衡，在那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面前，越发显得渺小可怜。林素都觉得不忍心看。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爱乐山有多深。

若薇潜意识里也想过，过了若干年，十年，或者二十年，乐山有一天无意中发现，她身边那个人是他的影子……那一刻，他可会愧疚？这念头只是飞快的在心底一闪而过，她不允许自己这样想。

但是，被林素当面说出来就不同了，她也是人，她也有尊严。

林素不管她听进去没有，先种一根刺再说，然后慢慢想办法，把和易贷及任思凯有关的负面信息透露给若薇，不，要让她自己发现……

林素在心里说，若薇，我这是为你好啊。可能是店里的冷气开得太足，她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