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到任思凯。

她几乎和她所有的前客户都保持着良好关系。广告业有点奇怪，双方合作得再好，也可能产生审美疲劳，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换代理是常事，但是换了之后往往又发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先前那家其实挺好，又很有可能再进行合作。

林素的一个前客户和某金融机构合作，推出了类似于余额宝的货币基金，邀她去捧场，林素心里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去了只是个若干个绿叶中的一枚，专门用来衬托真正有影响力的红花，她仍然一口答应下来，毕竟，闲着也是闲着，多出门走走说不定有其他机会。

当她看到任思凯上台讲话时，不由得感叹起来，世界真小，原来和她的前客户合作的竟是振一集团。

她环顾四周，没看到若薇。

任思凯演讲水平不错，虽然是念稿子，虽然满篇官话，无非是振一集团和某某集团一直以来有良好合作关系，双方各自在金融和某某方面实力雄厚，优势明显，现在双方强强联合，抓住互联网+的东风，锐意创新，共同推出了xxx产品，该产品有若干优势，拳打余额宝，脚踢活期通，总之牛气冲天，最后展望未来，祝xxx取得成功，祝双方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一篇老掉牙的套话稿子，难得他念得不讨厌，开头讲了个笑话：“昨天看天气预报，超级台风玛利亚即将登陆，我还想，只怕活动要受影响，今早再看，玛利亚临时转向，只赠送了雨水和清凉，感谢这个好台风。”他讲得到抑扬顿挫，中间又穿插了两个笑话，时间控制得刚刚好，也赢得了满堂掌声。

新闻发布会之后就是酒会，林素见到了几个熟人，正聚在一起寒暄，就看见任思凯直奔她而来。

“林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他笑容可掬，表面看起来客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林素和大家打了招呼，就跟他走到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这里是他的主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任思凯开门见山：“自从上次见面之后，若薇就对我很冷淡，今天约她过来她也拒绝了。”

林素不作声，只是看着他，这意思是，关我啥事？

“如果没有记错，我之前只见过你一次，这是第二次。”

林素点点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对我有偏见？”

林素再也忍耐不了他的无礼和强势，反驳他：“任先生，请先问是不是，再问为什么。”

任思凯盯住她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你对我有没有偏见？”

林素展颜一笑：“您刚才说得好，我们这才第二次见面。”

她笑起来双眼弯弯，左颊一粒小小酒窝，看起来十分纯真可人，但是，任思凯不信，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早就找人把林素查了一遍，圈子就这么大，很快，他连林素大学学费贷款、喜欢吃芝士焗番薯、酷爱加班、不久前在江南岸买了房子都知道了。

但是，人们都说她没有男朋友，从来都没有。除去几段捕风捉影的八卦，她一个男朋友都没有。

任思凯有点怀疑她是同性恋，虽然她的打扮并不中性化，她戴首饰，涂口红，穿裙子，长得美，身姿窈窕，但是她就是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再怎么伪装人畜无害，她眼里都写着六个大字，我不需要男人。

她和若薇住同一栋楼，两人常常一起买菜做饭，每年一起出游一两回，他能100%肯定，若薇喜欢男人，可是这个林小姐呢？二十九岁从来没谈过恋爱的美丽姑娘，有几种可能？

任思凯说：“我爱若薇，我单身很久了，遇到一个对的人不容易，我很久很久没有心动过了，每天过着机械般的生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遇见若薇，我才又开始注意花开了，风凉了。我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

他讲得颇为真诚，林素有点点触动——离感动还差得远呢！看样子，他是来真的。只是，为什么要讲给她这个陌生人听？难道他打算走闺蜜路线？

“这些话，说给若薇听才合适。”

任思凯接住话头：“就是这个问题了，她不给我机会，林小姐，你能否代为转达？”

林素惊讶极了，任某还真是一个异想天开的人，她摇摇头：“抱歉，我不太认识你，也不了解你，我不能随随便便用我在她心中的影响你为你背书，更关键的是，若薇不是一个容易被人左右的人。”

“林小姐，你也是单身吧？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他也查她？林素忍不住笑起来，真巧，若薇前后两任男朋友都查过她。她指出他的谬误之处：“任先生，你只是不在婚姻状态很久了吧，女朋友应该一直不缺吧？”

任思凯的眼神锐利，像盯着猎物一样盯着林素：“你查过我？”

林素坦然说：“没有，我只是据常理推测。你看——”她转身指着大厅，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在以男性为主的商业社会，很多女性确实成为了点缀性的花朵，她们穿着华服，打扮靓丽，穿梭于有钱有权人士之间，林素不厌恶她们，虽然她自己有时候会被误认为是其中一员，但是，这有什么关系？长得好看也是一种天赋，她早已经成熟，不再介意在需要的时候利用这一点，至于旁人的误会，你解释得清楚吗？

“你问问她们，相不相信你单身很多年？”

任思凯看了她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因为她没有说谎，的确有人查他，只不过不是林素，是乐山，他前妻及历任女朋友的资料都在林素的邮箱里，这点，林素觉得可笑，这些能说明什么？任某私生活混乱吗？讲道理，一个离了婚的单身男人，谈女朋友有什么问题？比他自己要强多了吧？看看这些男人的素质！林素暗暗叹气，所以，她一直单着，到哪里去找一个良人？

任思凯说：“若薇告诉我，他家里给她安排了对象，她要去相亲。”

林素一怔，随即笑起来：“那很好呀，相亲虽然老套点，但却是个可靠的好办法。”

“林小姐，我冒昧问一句，你谈过恋爱吗？”

林素愣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怀疑她是情敌……林素哭笑不得，同时有一种被冒犯的恼怒，真是现世报，她之前开玩笑，说自己不谈恋爱被人怀疑是同性恋，今天居然真的应验了。她冷冷的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抱歉，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转身就走。

任思凯不甘心，输给男人也就算了，输给女人算什么？林素穿着黑色长裙，从背后看，更显身材，她头发齐耳，恰到好处露出白皙的耳垂，脖颈修长，戴了一条细细的链子，每走一步，就有一点微光闪烁。她的肩膀平直，衬得腰肢特别纤细，只堪一握，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喜欢女人？这世道！他一直看着她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