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内部比稿会，林素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麻烦还在后头，但既然老谢还没发招，她就决定先休息两天再说。

这天晚上，她睡得很早，半夜却接到了linda的电话，linda的声音因紧张和惶恐而变调，急促又沙哑，与她平时的淡定从容大相径庭，她说：“林素，我见红了！”

林素一个激灵，马上清醒过来：“你叫了救护车吗？保姆呢？你躺着别动，我马上过来。”

还好是大城市，深夜一点，林素也顺利打到了车。等她赶到时，救护车也到了，linda已经镇定下来，指挥她取出若干个小包，打成一大包，急匆匆去了医院。

linda悄悄跟林素说：“平时烧香，现在就有用了，张医生特意赶回来了。”那些找不起关系的，就只能碰运气，虽然现在医疗水平大大提高，正常情况下，生孩子风险极小，但总不如由熟悉整个孕期情况的医生来接生。

linda一早就说了要顺产，她是高龄产妇，已经36岁，唐氏筛查初次不通过，后来又做dna检测，才确认胎儿无事。她血糖高，胎儿偏大，个子矮，盆骨又小，顺产条件不太好，但linda是个有决心的人，情况稳定后就每天运动，孕妇瑜伽、散步，林素曾经看见她躺在瑜伽球上，肚子颤巍巍，为她捏一把冷汗，她信心满满：“我一定要顺产。”

林素劝她：“还是得听医生的，生孩子这事，不能逞强。”

linda说：“这个我知道，放心，我也不会乱来。”

张医生是医院妇产科的金牌专家，虽然只是个副主任医师，但在产妇中间口碑极好，比主任医师更受欢迎。她也不过三十出头，短发，戴一副半框眼镜，十分干练，那笃定的神情，让病人看一眼就安心。

linda一见她立即松口气：“张医生，这么晚还麻烦你专门跑回来。”

张医生并不说客套话，她看看b超单，摸摸linda的肚子，做了内检，说一句：“没事，羊水已经破了，虽然提前了，但胎儿已经接近足月，差不多有六斤了。初产妇产程很长，现在宫口才开一指，还要好几个小时，先好好休息，保存体力。”

大家都放下心来，办好住院手续已经三点多了。

linda一早已经预定单人病房，但她提前生产，事发突然，不得已，还是住了双人间，隔壁那个产妇宫口已经开了三指，进了产房，护士提醒linda赶紧睡觉，“不然等会儿隔壁床回来了，大人叫痛，婴儿哭闹，家属东说西说，就没得睡了。”

linda对林素说一声“幸亏有你”，倒头就睡过去了。林素虽然困倦，但毫无睡意。从始至终，linda都没有提她家黄先生一句，想必是出了变故。她虽然识趣的没问，但心里是疑惑的。

她问保姆今天是怎么回事，保姆说：“太太今晚睡得很早，一直好好的，后来家里的电话醒了，我起来接，太太在房间里喊：‘把电话挂断！’我把电话挂了，但那个电话又响，太太从房间冲出来，扯掉了电话线，我看见她睡裙上有血，吓死我了。太太叫我不要叫，她打了电话叫救护车，又打电话给你。”

“你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的吗？”

保姆面有难色，犹豫着不说。

林素说：“太太平时对你很好，她现在有困难，你该帮她。”

保姆支支吾吾的说：“不是我不说，我是不知道。不过，我怀疑，是那个女人。”

又是个老套的故事，林素仰天一叹，见过了乐山和若薇，她实在不必对这类事情大惊小怪，她没有兴趣听，但不得不耐着性子问下去。

“上个月，有个女人打电话到家里来，说，说先生跟她好了，叫太太有点尊严，不要赖在她男朋友身边。”她说到这里，看一眼林素，见她阴沉着脸，连忙解释：“这话我可不敢跟太太讲，她那么大肚子，万一有个什么，我担不起这责任。”

林素点点头，“你做得很好，太太会感谢你，你也累了，先休息吧，这里有我。”

很明显，黄某人找了个不上道的小三，急着上位，也许更坏，她根本就是趁人之危，幸亏linda心志坚定，换一个软弱点的，说不定就出了大事。

林素对黄某人十分不齿，拿老婆的钱创业，这新三板上市还没成功呢，就急着卸磨杀驴了？无耻无耻！整他一个大新闻出来，发起人离个婚还影响到纳斯达克敲钟呢，难道出轨导致发妻早产就影响不了上市？她不相信，不过，现在看linda的态度，是不想闹大。

林素一边为linda不值，一边又觉得宽慰，还好是婚后创业，财产也是共同的，离婚至少能分50%的股份，人没了，钱还在，多少有点安慰。

不管怎样，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考虑怎么跟黄某算账吧。

林素掏出手机百度，意外的发现，网上有许多妻子孕期丈夫出轨的例子，甚至有一篇文章总结了男人出轨的三大高峰期，妻子怀孕、丈夫事业有成、人到中年，妈的，黄某三项全占了！这样看起来，他简直出轨有理了！林素平时从来不关注这些，现在一看，心都凉了，网上充斥着“男人出轨是本能”、“有能力的男人需求多”、“男人出轨女人首先要反省自己”等等三观不正的言论，她越看越气，赶紧关了浏览器。

她冷静了一会儿，这件事，最终还是要看linda的意思，她不能替她作决定，她选择离婚，固然好，她会站在她这边，帮她尽力争取财产。她万一不想离，自己也不该流露出不恰当的情绪，人生艰难，即使心里向往诗和远方，有时候也不得不忍受眼前的苟且。

她开始担心那个正挣扎着要来到人世的小小女婴，她有点懂linda当初的心情了，女孩子的路格外艰难啊！

林素心里有一团火，她必须为linda写点什么。她拿着手机打起字来，虽然现在不是母亲节，但是，刚考上大学的孩子们多半都是第一次离开母亲，未经世事的他们，哪里知道母亲的辛苦和委屈？总得让他们懂“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意思才好。

她写道：“在生命中，有一个人曾经与你血肉相连，你们一起走过一段幸福又辛苦甚至曲折的路，你真正是她的肉中肉，骨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