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da的文笔当然没话讲,她娓娓道来,记录了从怀孕到生产的每一个阶段,有几篇,林素看得眼睛都有点湿润。居然已经写了十多篇,看看日期,她从产后第五天就开始写了。
linda看她红了眼眶,放下一颗心,知道自己写得还不错:“怎么样,还能读吧?”
“写得很好!我看能火!”林素有点激动,这世界上真正能打动人的,当然是感情。读者最知道好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一看就知道。他们这些做营销号的,再怎么下笔如有神,总是隔了一层,唯有像linda这样全然是“我手写我口”,才真正动人。
linda笑容满面,微微有点脸红:“真的吗?可是阅读量很少呢。”
林素当然已经看到,每篇文章只有十几个阅读。
linda离职不过大半年,就已经这么缺乏自信了,想当年,她可是我的师傅啊。看来,与社会脱节真是太可怕了。betty也是,要不是生孩子耽误了几年,怎么可能需要我这个后辈帮忙?林素想着,有点心酸,妈妈不易做,为了孩子,几乎把职业、梦想等等都放下了。
“linda,你可是做广告出身的。你写了这么好的文章,连我都不知道,你还问我怎么没读者?”林素板起脸。
linda有点不好意思:“我怕写得不好嘛,不敢发给熟人,只敢分享在育儿群里。”
林素说:“你交给我,我帮你运作运作,一个月,粉丝不过万,你唯我是问。”
“好!那我就靠你了!我还得站起来!”
linda下意识的看向摇篮中的女儿。如果有一天,女儿长大以后问她,妈妈你这辈子做过的最有成就感的事情是什么呀?当然是生了你呀,宝贝。这个答案可以有,大仲马曾经自豪的称小仲马是他最成功的作品,被传为佳话——那是因为他有许多成功的作品。如果生了个娃之外啥都没有,那就是悲剧了。
这些天,除了筹划离婚,linda就是想着怎么重回职场,女人不能只有家庭,妈妈是女儿的起点,她得竭尽全力,把女儿举到高一点的地方。妈妈也是女儿的边界,她要给她做一个好榜样。任何时候都自强不息,无论面对什么都淡定从容,有了这两盏明灯,女儿以后必定会过得比她好。
linda看好公众号,这无疑是个风口,看看林素这一年来的动向就知道了。
林素说:“不过呢,你也有一些地方要改改,做公众号和我们做广告没什么不同,一样要讲定位,要找准目标受众。你的文章一看就是给受过本科教育的妈妈群体看的,很能共情,但是,干货不足。你自己想想,作为妈妈,你想看到什么?你看,你这篇讲宝宝黄疸护理的,阅读量就有一百多,因为它除了审美价值,还有实用价值呀,对新手妈妈而言,这点非常重要,甚至比文笔优美、感情真挚等等更重要……”
linda连连点头,她当初是凭着一股新妈妈的激情写的,把文章当成产品来看,确实毛病不少,所谓当局者迷,林素一说,她的思路清晰很多。
正说着,黄国文回家了。
他近段时间常常回家,linda十分理智,再怎么恶心他,也鼓励他多照看女儿。妈妈是从怀孕那一刻就成为妈妈的,爸爸却必须在孩子出生后,通过一次次换尿布、冲奶粉、拍嗝、哄睡等等琐碎的操作,才能成长为真正的爸爸。
所以,黄国文也渐渐十分疼爱女儿。
“宝宝,爸爸回来咯。”他兴高采烈一声喊,一头扎进卧室,才发现来了客人。
林素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好,黄国文倒是自来熟:“咦,小林也来了?”他对她印象深刻,这个说话厉害的女人,是妻子的闺蜜,比他大姨子厉害多了,须得小心应付。
“是呀,来看看宝宝。”林素微笑着说。
黄国文见女儿睡着了,仍然伸手去抱,linda说:“别闹她,刚刚才睡着。”
他轻轻把女儿抱起来,姿势很熟练,小婴儿是软软的,抱起来可不容易,林素刚才抱了一会儿都出了一身汗,看他的动作,应该平时没少抱,林素心里舒服了一点。
他摸摸孩子脖子后面,皱起眉头:“背上热烘烘的,拿个隔汗巾来。”他一边说,一边把婴儿的衣服拉开一点,这爬爬服是系带的,并没有纽扣,稍微一拉,领口就松了一些。
linda不服:“我刚刚摸过的,哪里热了?”
“你再摸摸看。”
linda走过去,和他站在一起,俯身研究起来:“不热呀,这不是正好?你肯定是车里的空调开得太低,才觉得她热了,空调不要开太低,小心风湿。”
“哎呀,不是我手凉,是你的手热,你这是虚汗还没出完吧?还得补补……”
他们开始了长达十分钟“关于婴儿究竟热不热”的专题研讨。
林素呆呆看着他们。从表面看,这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父母慈爱,孩子健康,夫妻和美……然而,真相是,丈夫拿妻子的钱创业,成功之后打算另觅佳人;妻子绝地反击,请了高明的律师,准备拿回自己应有的;孩子呢,孩子即将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
不知道当事人怎么想,她先心酸起来。
最后还是linda获胜,黄国文沮丧的说:“好好好,你说不热就不热。我们光顾着说这个,把客人晾在一边,真不应该。”
林素顺势站起来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了。”
“都快到中午了,吃个便饭再走。”黄国文留她。
linda为她解围:“她很忙的,还得加班,我们也很熟,不讲客套的。”
黄国文说:“那摆满月酒的时候,一定要来。”
linda沉下脸来:“我可是先说明白了,满月酒只摆一次,在这里摆了,决不回老家摆。”
她当着林素并不顾忌,黄国文也就不回避了:“这是何必呢?我们那里都是要回去摆酒的。宝宝是长房长女,身份在这里,摆了酒还要入族谱的。”
黄国文真心疼宝宝,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以后文华公司的公主,潮汕地区重男轻女十分严重,他要回老家,在祠堂大摆酒席,为宝宝争一口气,老婆一向能干,怎么现在连这个都想不明白?
“长房长女?奶奶在这里看了两个礼拜,就忙不迭回去照顾二房长子去了,哪里还把这长房长女放在心上?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个,让人笑话。”
林素尴尬起来,看朋友夫妻吵架的尴尬程度仅次于看琼瑶剧,她想立即原地消失。偏偏黄国文还拉上她:“小林,你帮我劝劝她,怎么能让宝宝受委屈?”
委屈?什么委屈?谁受了委屈?清官难断家务事,她可不想掺和。
林素装作没听见这话,自顾自说:“我真的有事,还约了人,再不走就要迟到了。”边说边拿起手袋,借机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