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动漫的负责人十分年轻，林素见了，只感慨自己的年纪都活在狗身上了，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是老板，自己还是打工族。

老李十分给力，立即介绍：“这位是东方动漫的周总……”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了一拳：“行了行了，别寒碜我了，还周总呢，我也就是三五个人，在创业园区租了个办公室。叫我老周得了，这一位是？”

他看起来很好说话，笑容满面，两侧的头发剪得极短，头顶的头发倒长，用发胶固定得根根竖起，有点像《七龙珠》里的悟空。林素在广告公司几年，什么样奇怪的装扮都看过，自然毫不惊讶。

林素不等老李说话，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林素。”

她伸出右手，老周显然不惯于跟人握手，迟疑了一下，才和她握手。

老李加一句：“她就是我漫画里金刚芭比的原型，你不是天天吵着要见么？”

老周两眼一亮，上上下下打量林素一番，因为他态度坦然，林素也不觉得讨厌，她只保持微笑，任他打量，她今天仍然穿着白衬衣，虽然不隆重，也不至于失礼。

他鉴定完毕，对老李说：“靠！你那笔不行，你把人家画丑了，人家是大美人，你给画成了小美人。”

老李顺着往下说：“那你也不……手下留情？把人家告了？”他硬生生把“怜香惜玉”换成了“手下留情”。

林素懂他的意思，忍不住微微皱眉，她今天是来跟老周谈合作的，又不是来求情的，何必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落在老周眼里，就以为她是生气了，这总是朋友的朋友，他和老李那么好，这点面子是要给的。他立即解释：“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我们的本意是告科盛，科盛是条大鱼，又怕诉讼，所以我们找上它。我一直也没机会认识林小姐，要知道这项目是你负责的，我肯定不会告呀。都是误会！”

老周的意思是，咱俩先前也不认识，告了你也不能怨我呀！

林素笑起来：“我今天来不是谈那个案子的，我是来和你谈合作的。”

老周一愣：“我昨天和贵公司的艾经理也谈过了。”

林素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艾米要是这点本身都没有，那也是白混了，只是她运气不好。

“谈得怎么样？”

艾米充分调动她的人脉，通过朋友的朋友介绍，也和老周吃了顿饭，连续两天和可名的美女吃饭，老周都觉得有点消化不良。

老周哈哈一笑：“三十万不是个小数目，哪里是一次能谈好的。”

老李有重要电话打进来，走出去接电话了。

林素也笑：“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三十万还真得掰扯掰扯。不过，我不是来谈案子的。”

她再一次说不是谈案子的，老周不由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知道林小姐说的合作，是怎么个合作法？”

林素本来打算直言相告，但是看这老周年纪虽轻，却八面玲珑，估计也只习惯打太极那一套，她也打起太极来。

“冒昧问一句，周总的公司，主要收入来自哪里？”

周总禁不住重新打量林素一次，收起对美女的天然轻视和占便宜的心态，斟酌一番回答：“小打小闹，各个旮旯里扫一点出来，勉强糊口而已。”

林素微笑：“这一年来东方动漫起诉了八十七起，应该收入很可观吧？”

昨天艾经理也提到这一点，但是两个人说出来的效果完全不同。艾米只是表示她知道低价，但是林素……周总隐隐觉得，林素知道他的真正意图和弱点了。

他打个哈哈：“还成，实打实的侵权，不管是判还是和解，当然都不会空手而归。”

林素拿起桌上的茶壶，周总连说：“谢谢”，林素却先倒给了自己，然后才为他斟茶。

“再冒昧的问一句，周总创业多久了？”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连投资人都没问过，他知道，连这个问题都不问，那事情多半就凉了，所以，他至今也没拿到一笔投资。

周总不禁感慨起来：“如果从大学时办考研辅导班算起，已经七八年了。”

他头脑灵活，本科时认识了一帮研究生师兄师姐，谈起考研的经历，他灵机一动，把他们组织起来，卖考霸笔记，做面试辅导，在他所在城市的各个高校都建立了据点，居然赚了不少钱。

毕业之后，他不愿意打工，尝试过多个领域的创业，从高校交友到线上卖花，都只能赚些小钱，没能真正成功。饶是这样，也比一般的白领赚得多多了。

所以，面对一般白领，他自有底气，但是，林素好像不是一般白领。

林素说：“周总有大志向，肯定不在意小钱，科盛这个案子，最后判下来，顶多几万块，起不了大作用。”

周总仍然哈哈笑：“几万块不多不少，也是一个月工资了，我还是很在意的。”

林素也笑：“周总，如果你希望公司成功融资，那就要做大营业收入，这些诉讼赔款计入营业外收入，不划算的。”

“林小姐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教我？”他朝前探出身子，紧紧盯着林素。

林素不动声色，虽然周总离她很近，这个距离已经突破了一般礼貌距离，她也没有后退，仍然坐得笔直：“我也是做公号的，不过我做的是育儿公号，我和一帮同盟做了个app，叫圈子，把各类公号都集中起来，目前发展得十分迅猛，周总如果有意向，可以加入我们。”

作为公号狗，周总当然知道圈子，不过这是一张空头支票，能否兑现，还有许多未知数，圈子自身还在创业呢，要说能多大程度惠及他，恐怕不靠谱，他有点失望。

林素一看就懂他的意思，她继续说：“我们正在和最大的运营商谈合作，他们的内容运营基地需要优质内容，其中，动漫是他们十分看重的。”

老周的眼神热切起来，这就完全不同了，他起诉这么多家大公司，就是因为大公司背景深厚，如果能傍上大树，那就不用小打小闹了。他完全放下架子，和林素谈起来。

老李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谈笑风生了。

在告别的时候，周总突然说：“我差点忘记了，贵公司的艾经理，提出我赔五万元，私了。”

林素笑得恬淡：“那你答应她了吗？”

“当然没有，五万太少了。”五万其实也不少，刨除律师费，五万是个比较公允的价格了。

林素说：“她可能会出到十万，你会答应吗？”

周总狡猾的笑起来：“我觉得她运气不好，应该不会答应。”

林素点头：“我也觉得她运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