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你怎么来了？”王德发只是惊喜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脸色一白，将头埋的更低，似乎在此时不愿意见到她。

“我怎么来了？我来就是要看看你想将这事儿瞒多久，思林他人已经不声不响的离我而去，现在连你也要这样一声不吭的就走吗？”云如烟面带怒容的盯着他，又迈腿往前凑了几步，好似偏偏要叫他看的清楚些。

“如烟，你知道的......我、我......思林少尉如今生死未卜，情况又险峻异常，我王德发身为思林少尉的兄弟，必须要在危难之际挡在他的身前，是绝没有看着他孤身奋战的。”王德发被她这一番追问之下，面容上更加惊惧，他急急来到云如烟的面前，不安分的小手分分合合，说出的话语也断断续续。

“你是什么意思？你绝没有看着他孤军奋战？难道我们就忍心看着他孤军奋战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我爱他甚至超过了爱自己的生命，但是我明白思林的意思，既然有人故意刁难，那就不如暂时趋于他意，等到时机成熟，自然可以摆脱他人的控制。”

云如烟的神色冷静，有着绝望般的沉着，她的语气冰冷，自顾踱了两步，接着道：“我相信，思林一定也许我想的一般，他这次前去只是为了减少最小化伤害，顺便让那些刁难之人安心。只有这样，我们这些与他最相熟的人才能解救长廊银团。只可惜你一直愚钝不堪，只想着送死便一了百了，可曾想过思林的意图？他说不定此刻还在期待着你这个口口声声称兄道弟的兄弟找人支援！”

“只可惜他也没有想到，平日间谈心甚欢的兄弟全是些蠢猪，自己的兄弟正身处在水深火热的危难之际中时，自己却只想着一味的陪同送死，根本不曾去想着何种法子解救，你说说看，你是不是蠢猪？”她不等王德发出言，又忍不住摇头失望，说出的话语也将近心灰意冷。

“我......我我......我没有，我王德发甘愿自己赴死，也绝不会置思林少尉于死地而不顾，绝没有！”王德发彻底哑口无言，他‘我我我’了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你果然是个蠢猪，就算是思林将我托付于你，我也依然看不上你，像你这样的呆头鹅，只会一心求死。若是所有弟兄都和你一般想着牺牲，那么长廊银团岂非在瞬间便支离瓦解？那么思林此次一人前去面对危险又有何作用呢？我只想知道一句答话，你告诉我！长廊银团没了思林是不是就不是一个军队了？”云如烟极度失望的摇着头，眼角都沁出猩红的血色，她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尖锐的就像一道刺耳的轰鸣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王德发双手不断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无助的瘫倒在了地上。

云如烟的这一番话语如同森寒的蚀骨毒针一般，它潜伏在你的衣帛绸缎中，你未曾察觉时可能相安无事，一旦你有所察觉，那么那是它将早已深深扎在了你的心头之中，你只能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疼痛，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有效缓解，因为那时你早已无药可救。

王德发对待云如烟的感情就如同这蚀骨毒针，而这个隐藏在他心底同样十多年秘密心事的答案，竟然在她今天这无意说出口的话语之中，已经获得了明确且深刻的答案，于是他就彻底如同洪水决堤了一般，方寸大乱，乃至于躺倒在地上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秋小白看的暗自摇头，心中却也对王德发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抱着几分惋惜。

犹记得早晨在马上与他谈起这十年间出征受伤时的场景，在这大大小小三百场战役中，这个硬气汉子的后背和胸前受到了不下三百处深入骨骼的伤痕，那时的王德发还能带着憨憨的笑容揭开衣襟，云淡风轻的诉说着万分凶险的战场事迹，那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如果不是那份埋藏在心底的暗恋情感被身为当事人的云如烟这样肆无忌惮地破坏掉，他又怎么会哭的像个无助的孩童？

王德发双手抱住头颅，脑海中的思想似乎一直在冲撞着他的脑袋，令他痛不欲生，只能就地打滚，他的口中痴痴说着悔过的话语，头发在泥土的沾染下蓬松凌乱，他的神情呆滞的就像一只沉睡的鸟雀，身躯却在一阵接一阵的抽出，一直过了好久，他的身子才停止摆动，只剩一双有力的大手陷入街边的树坛泥土之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抓到一些什么。

云如烟的面容在这番气愤的话语说出之时，已从发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看着自责倒地的王德发，心中也有了几分歉疚之色。

“云姑娘不必太过发怒，王兄一片赤子之心，能与思林少尉一同赴死，这样的决心已是王兄所能表达的最大敬意，如若云姑娘有了援助之法，还望早早说出来，与众多兄弟们商讨一下，也好趁早与思林少尉并肩作战，护他安全。”秋小白适时的走上前去，将萎靡不振的王德发扶了起来，又转头向着踌躇不前的云如烟说道。

“德发，你还好罢！......方才出言，是如烟不对，给你赔个不是。”云如烟终于在愤怒后清醒，她鼓起勇气走到了王德发的面前，面带自责的挽着他的手臂，给他道歉。

“云姑娘，请自重！”王德发的面容僵硬的就像一块冰冷的石板，他猛然一用力，便将云如烟的素手震到一边，神情冰冷到极致，更是连眼色都不再看她，再不复先前视若珍宝的模样。

他的这一转变令在场的众人都变得呆滞，但是在云如烟身后的人看到这情景却是怒火中烧，当即怒喝一声纷纷冲上前来，将神色漠然的王德发团团围住，隐隐有着教训的意思。

“大家有话好好说。”看着眼前的形势，秋小白实在有些无语了。

王德发的这一巨大反差转变他还勉强有些了解，毕竟被深爱之人所伤却是什么过激的行为都可能做的出，但是跟随云如烟身后的这一群人似乎就有点不太对了，犹记得当时喝酒那会儿可还都称兄道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