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密林,广阔无际,远山阴沉,白雾缭绕。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走在老槐树下。
“阿宝,你再和长爷爷仔细说说,当日兽潮来袭之后,其余几个孩童逃跑的路线,这一点对我很重要。”
看着后面忐忑不安的阿宝,长子行捏着胡须,笑的很和蔼可亲:“你也看到了,如今叔婶们已经怒火中烧,将阿吉的房子都烧成了灰烬,难免他们无处发火,将怒气牵于你的身上,毕竟他们都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长爷爷,当时在您的屋子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实在没什么补充的。”看着面容亲切的白子行,突然心底有些发麻,阿宝怯生生的跟在后面,只感觉长子行提出的‘后山玩耍’有别的目的。
“你不用担心,爷爷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查到每一个孩童的下落。找你来就是希望你场景还原。”将一切看在眼底,长子行脸色不变,语气平缓,眼中却多出一丝亮光。
“当时我们一行十个人,在阿吉的怂恿下来到后山,看见刘海生三人在树下挖宝,是一颗碧绿的珠子。之后阿吉贪心起了冲突,又遭遇兽潮践踏冲散。”
阿宝小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扳着手指在长子行身边,看着长子行不愠不火的深沉目光,他努努嘴,终是压低声音道:
“阿吉抢了珠子,第一个往山下跑了,根本不管我们九个孩子的生死。后来万兽踏过,我躲在大树底下,远远看见他与狗剩被围在一起,我想高声呼喊,只是被吓得声音嘶哑,接着就见他拿出匕首杀了狗剩,他面目狰狞,企图用鲜血吸引妖兽,自己逃跑。一群孩子七零八落,到处惨叫不断,有人被妖兽撕咬,有的跌下山坡,传来哀嚎,我害怕,只能躲在那里,一直等到雨停了才敢出来。”
“春生是在山坡下发现的,他浑身血迹,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吓得精神失常,嘴巴只知道说‘阿吉救我’。”嘴角浮出一丝笑意,长子行看着阿宝,笑意俨然,接着道:“我也以为,是阿吉将春生推下山坡,任其被妖兽践踏,可是后来一想,发现事情并非是这样。”
长子行不经意的往阿宝身边靠了两步,接着又道;“试问,你若是被人在危难关头推下山坡,会祈求一个害你的人救你吗?春生这孩童心地纯真,从来不会掩藏心境,对他好的他便喜欢,若不是亲近的人,春生又怎么会呼救?”
“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我亲眼所见,难道还会蒙蔽大家不成?你若不相信,回去再问春生一切便知。”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阿宝挺着身子,强自争辩道。
“蒙不蒙蔽还未可知,不过这个……”
“宝儿,这后山这么危险,你怎得还敢上来?快些回去。”
长子行刚要从怀中掏出布片,拿给阿宝看看,却在不远处,传来一声焦急的喝声。
远近行来四五个村民,当下前面的人,便是阿宝的父亲,赵丰才,身后四人,便是几个失踪孩子的父亲。
赵丰才一脸歉意,走过来抱拳拜了拜,将阿宝拢在身后,颇为异样的神情看着长子行道:“打扰师哥了,不知师哥这是为何?”
“远山村孩童尽数失踪,我这个当村长的,怎么也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不是?”长子行叹了一口气,望着赵丰才笑道:“这不是找了阿宝前来问话,怕有遗漏,让他见景生忆,想通事情发生的始末。”
“原来是这样,阿宝,那你且好好配合,交代完了就早些回来吧!”赵丰才了然一笑,拍拍怀中孩子的脑袋,溺爱道。
“不急,阿宝的安危,有我这个师哥在,定然不会有问题。”长子行束手放在背后,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倒是你们,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大事不成?”
赵丰才‘哎呀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回身一望,身后的四个村民便哭丧着脸,其中一人走到长子行身前附耳说了几句。
“你说什么!春生失踪了?”
长子行顿时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
阿吉只感觉身子轻飘如燕,一踏进花圃之中的就天旋地转,待得他睁开眼睛,人已来到上方的山坡之上,当真神奇。
阿吉惊叹一声,接着脸上狂喜,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他拧眉思虑,照着路势往山下走去。
他的脚踝处蓝光隐现,走起路来快了两倍之多,不一会便来到了后山平原。
后山平原,尸骨遍野,远山村近在眼前了,阿吉感慨万千,一时间竟有些胆怯起来。
他已经想到了自己的后果,也许会被叔叔婶婶浸猪笼,也许会被护短的家长剥皮抽筋,大卸八块,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惧怕,这次回去,只是单纯地想给长爹爹一个解释。
从小到大,阿吉都没有做过忤逆长子行的事情。
连阿宝当日丢弃地匕首都在这里,看来是没人来过了,阿吉坐在倒地的树干上,捡起匕首,想象着当日阿宝的头也不回的情景,而后眼光拉高,望着天空,仿佛兽潮相争还在眼前一般。
“小白,对不起。”
他本就欺骗了它,身为第一个交心的朋友。
“还是赶紧下山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发生的早晚都要面对。”给自己打着气,阿吉勉强一笑,准备起身向山下走去。
“阿吉,阿吉!”
青草丛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光滑的脸带上刮着污痕,正朝他招手。
“春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待看清那人的容貌,阿吉跑过去抱着他,不住检查他的身体,惊喜道:“你怎么还活着?”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话有语病,阿吉摸着脑袋,不好意思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可是我亲哥哥,我又怎会怪你?”春生仰着小脸,笑嘻嘻地看着阿吉,接着看了一下四周,拉起阿吉的手严肃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
两人选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春生爬上石头上,拉着阿吉的手道:“这几日,村中发生了大变故,你可千万不要回去了。”
“怎么这么说?”阿吉不解。
“阿宝到处传言说是你杀害了其余的孩子,现在村里的伯伯婶婶已经认定是你干的,还烧了你的房子。”春生脸色苦下来,眼角泛着泪水。
“你不要哭,慢慢说。”听闻自己的房子被烧,阿吉身子一震,终是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轻轻擦拭着春生脸颊上的灰尘,鼓励道。
“当时我在山坡被阿宝推下,接连遭受野兽的撕咬,还好有你教我的护体之法,才活下来。不过当时我已经饿的昏迷,被长爷爷救起时浑浑噩噩,根本说不出话。”春生紧紧握住阿吉的手掌,忍不住看了下四周,悄声道:“我一直睡了两日,身体才有所好转,多亏你叫我堤防他们,我这两日假装神志不清,才得以从阿宝的手中活过来。”
“你不会怪我没给你伸张吧?”春生低着头,满是愧疚之色。
“当然不会,夸我们春生聪明都来不及。”阿吉揉着他的小脸,出言问道:“其余的孩子,他们呢?还有长爹爹?”
“我等了两日,也没有见到其他孩子回来,他们定然是遭受了阿宝的毒手,长爷爷身体安好,这两日多亏了他的照料。”春生小脸白皙,看着阿吉关切道:“阿吉你呢,怎么活下来的。”
“我当时也被阿宝设计杀害,好在最后遇到了兽潮,他扔下匕首,率先跑了,我躲在大树后面,才得以生存下来。”阿吉从怀中掏出精金匕首,黯然道:“阿宝说他用这把匕首,杀害了五个孩子。”
春生轻轻触了一下,便急急缩回手去,一脸悲痛之色。
“你还是赶紧回去吧!”阿吉忽的心头一紧,朝春生道:“你出来了这么久,他们指定心生疑惑,对你不利。我迟早要回去跟长爹爹交代清楚,你与我同路,只怕害了你。”
“不怕,这个村子本就只有你和长爷爷待我好,与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春生这会儿却是倔强起来,哭诉摇头。
“你听我说,阿宝心狠手辣,现在只针对我,你就继续装傻,将罪行都推在我的身上,坚强活下去。”权衡再三,阿吉扶正他的脑袋,面门抵上去轻声道:“忍辱负重,等有机会你就离开远山村再不要回来,我之所以下山,就已经没打算活着。这世界天道本是不公,早已受够了苦日子,等当面还了长爹爹的恩情,阿吉此生就再无留念。”
他心神俱震,脑海中不知怎得又想起与白狐度过的这两日,他内心一叹,要说对不起的,便是只有小白了。
“赶紧走,不要回头!”推搡着春生,阿吉脸色焦急,望向身后时有些惊恐。
“啪!啪!啪!”
山林中,传出拍掌的声响,由远及近。
“好一出兄弟情深地感人场面,令我都有点老泪纵横了,事已至此,叫我看,你们都留下吧!”来人言语轻松,自阴暗处走出。
闻言阿吉身体一震,将春生护在怀里,转过身来甜甜笑道:
“今天真是好天气,赵叔叔这般全副武装,莫不是我们两个坏了您在山中打猎的雅兴?”
......
赵丰才自丛林中走出,一脸淡然欣赏之色,手上拿着弓箭,箭在弦上,直指阿吉。
春生脸色骤变,抓住阿吉的手都战战兢兢,带着哭腔。
阿吉笑容不减,看起来憨态可掬,右手缓缓将春生护至身后,神色轻松。
“林中狩猎,刀剑无眼,阿吉你是聪明人,赵叔这么说,应该听懂了吧?”看着强自镇定的长歌,赵丰才逼了两步,嘴角挂起一抹笑意。
“我确实够聪明,可是,我看你好像蛮蠢的。”侧头避过闪着黑芒的箭锋,阿吉内心惊慌平息不少,深吸一口气,笑道:“赵叔,你看看这满山林木,不觉得太过安静了一些?”
赵丰才暗自打量一阵,满山都是成片树木,临近黄昏,整个区域连虫鸣鸟叫都没有。气氛的确显得沉闷一些,看着镇定自若的长歌,内心一阵猜疑,这孩子不过少年心性,心里自然藏不住事。此番稳重,只怕当真生有变动。
“安静也好,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走你们。”迎上阿吉睿智放松的神情,赵丰才内心惊疑不定,又逼近几步,将弦拉成满月,作势欲射。
“我们两个本是可怜孩子,你要执意杀死我们,当然轻而易举。”他眼神明显有疑惑,不时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阿吉暗暗冷笑,继续放着烟雾迷惑道:“不过,你要钓的大鱼,怕是要惊动了。”
当日阿宝说的一番话历历在目,不妨借此来试探一下,看看这赵丰才打的是什么鬼主意,长歌留意着赵丰才的动作表情,见他瞳孔收缩,接着面色恼怒,想来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鬼叫什么?”听着长歌忽然提高的声音,赵丰才心中一惊,慌忙龇牙咧嘴,怒道。
“人在临死之前还不让哀嚎两声?你这当得什么长辈?”仰天捶着胸口,阿吉声音又大了几分,朝山间喝道:“我的命好苦啊!死到临头还不能见个亲人,长爹爹,您再不现身,我真的要死了。”
幽静山林,这一吼叫惊起了阵阵飞鸟,扑翅自空中飞过。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赵丰才惊怒,一翻身也跳上了石头上,离阿吉只有几步之遥,凶相毕露。
“你的长爹爹,来了。”
丛林中又闪出一道人影,阿吉循声望去,脸色已经苍白,赵丰才脸色一喜,冲来人笑笑。
“阿吉啊阿吉,当日未能杀死你,想不到你还敢回来?”来人声音阴狠,眯着眼睛嘴角冷笑,正是阿宝。
“爹你放心,这会功夫,长子行那老东西正忙着在河边摸鱼呢?”阿宝走过来站到赵丰才身边,接着笑道:“我丢了几件春生的物事在水中,这老东西便泪眼婆娑,投身其中了。”
“干得不错,想不到春生这小子,竟然跑到这里来,同阿吉通风报信。这两日,竟是装病糊弄我们。”赵丰才将手中的弓箭放下,交给阿宝,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道:“你来的正好,今日杀了春生,将阿吉抓回去,让他生不如死。”
阿宝略一思索,便想通关键,点点头,轻声道:“也好,总要有人背锅,这样就天衣无缝了。”
另一边,阿吉正在悄声与春生说着话。
“待会他们一冲过来,我就引开他们。你往南面树林跑,到了那里有一处沟壑,跳下去,里面很安全。”阿吉藏在身后的手握住春生,出言鼓励道:“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我会没事的,这匕首你拿着防身。”
“振作起来,相信自己你可以的,我脚下有灵力,他们追不上我,等我引开他们就去找你。”身后春生身体瑟瑟发抖,阿吉将匕首交给春生,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道:“我数一二三,你就开始跑,像玩游戏一样,跑到南面树林的沟壑中藏起来好不好?”
阿吉将手腕的一条佛珠套在春生的小手上,揉着他的脸颊笑道:“这个就是我们的赌注,答应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跑向终点。”
春生的眼眸中闪着亮光,小脑袋轻轻点着头。
“啰啰嗦嗦,有完没完了?”阿宝拿着箭矢,一步一步靠过来。
“跑!”
阿吉背后伸着的三根手指缓缓收回,到一的时候,整个人当先朝左边挪去,速度奇快,一瞬间挪出去一丈开外。
“这小子有古怪,赶紧追!”赵丰才哼了一声,朝长歌奔去。
“那春生这小子还杀不杀了?”看着一南一北的两个身影,阿宝询问道。
“春生是个没用的废物,不足为惧,阿吉这臭小子身上有灵力波动,抓住他问出修炼之法。”
两人这才发现阿吉脚腕处的蓝色光芒,当下气急败坏,一齐提速朝阿吉围堵上去。
“一直跑,不要回头!”
春生跑了十几步,已经开始喘着粗气,好在没人追他,此时正回头看着亡命奔逃的阿吉。
阿吉借机回头一看,吼了一句便直直往林间上坡跑去,一头扎了进去。
这里草木众多,阳光稀少,藏身进去能够混淆他们的视野。
阿吉奔逃一阵,待身后脚步渐远,寻了一根樵松,便悄声隐了上去,静静打量着周围的动静。
他需要保持体力,脚踝处的灵力越来越薄弱,看样子马上消失殆尽了。
好在这里地处深山密林,常年不见日光,整个林间都昏沉潮湿,阿吉趴在树上观察一会,就看见后面追来两个人影。
“想不到阿吉这臭小子还有这等造化。”赵丰才语气带着惊羡,朝身旁阿宝道:“这种灵力咒术,便是整个远平镇,都没人能够习得,也不知这小子走的是什么狗屎运。”
“等我们抓到他,这法术的修炼之法,还不是任您研习?”翻开遮住视线的草藤,阿宝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这小子到底是个孩童,料定跑不了多远。”赵丰才略微思索,脸上并无担心之色,朝樵松上看了一眼,当下哈哈一笑朝阿宝道:“爹这几日教你的【蛇形符】画得怎么样了?”
“孩儿每天都在研习,已经掌握了七分。”阿宝脸上闪过一抹傲色,张着大大的眼睛,不解父亲为何这般问起。
“那好,今日你就在这地上画出来,爹爹也好检查一下,可有遗漏之处。”赵丰才神色欣慰,看了看不解的阿宝,指着空地神秘一笑道:“待会,你就知道这符术的厉害了。”
“是。”阿宝答了一声,找了根木枝,开始在地上刻画起来。
赵丰才的声音并无遮掩,阿吉附在古树参天的樵松上,听得清晰,黝黑的眼珠看着不远处两个黑影晃动,一手紧抱大树,一手捂着嘴巴。
“万物皆灵,追溯本源,以子介质,幻化符形。”
“蛇形符,出!”
青色的光芒自地上凝聚而起,揭开土壤,照亮了幽暗的密林,随着阿宝的轻喝,越来越多的灵力自地底涌出,开始幻化成一条蟒蛇。
蟒蛇周身泛着绿光,长有一丈之多,碗口粗细,幻化出来就开始缠绕起来,与大自然中的真蛇无异,看的长歌暗暗称奇,心生向往。
平日间长子行教授的功法,以及符咒运用,都不让阿吉观看,连基本的锻炼之法,他都没有看过。
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眼前的视野开始宽广起来,有光亮传上来,阿吉往下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蛇形符幻化的蟒蛇吞吐着蛇信子,开始自樵松树底缠着身子往上爬,吓人之极。
此时赵丰才抱着手臂,饶有兴趣的看着樵松之上。
“还是爹爹厉害,这蟒蛇的嗅觉,果然厉害。”
阿宝醒悟过来,朝樵松之上讥笑道:“我还以为你能跑多远,却不过是躲在树上当缩头乌龟,这下,你纵是插翅也难飞了。”
“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这下我真的想跑也跑不了。”阿吉从树梢上显出身来,语气颇为认命,感叹道:“只是可惜,我阿吉在远山村生活了足足八年,没想到而今还是要死在自己人手中。”
这会儿功夫,春生应该安全了.
“不用这么悲伤,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你大可放心,接下来的问题,只要你老实交代,赵叔得到想要的之后,自然会放了你。”赵丰才语气温和,抬头真诚的对长歌道。
“看看赵叔,多学着点吧!”看着阿宝摇头阻止,阿吉‘切’了一声表情不屑道:“阿宝你这臭小子这么沉不住气想杀我?看样子,你老子不让啊!”
“阿吉,你先下来,不要想不开,赵叔答应你的,一定会办到。”赵丰才急急出言道。
看着阿吉不管不顾,大有轻生的念头。
开始往树顶快速攀爬,十几丈的距离,一个不慎滑了下来只怕要活活摔死。阿吉死不足惜,只是眼下没能得到他身上的灵力咒术修炼之法,赵丰才心有不甘,不愿让阿吉轻易死去。
“赵叔你是认真的?”止住了动作,阿吉出言道,随即往下看了两眼,身子一哆嗦,两脚在空中弹了好几下,勉强止住身形,把下方的赵丰才吓得不轻。
“那是自然,等你下来,再说话好不好?”赵丰才轻声细语,平缓心态道:“问完话后,就放了你。”
待阿宝收了蛇形符,阿吉麻溜的下来,哪还有半点慌神的样子。
天真!看着乖巧模样的阿吉,赵丰才内心冷笑,阿宝重重‘哼’了一声。
“有什么事,您尽管问。”阿吉点头哈腰,满脸笑容道:“问完当真放我走?”
赵丰才轻轻点头,阿宝瞪他一眼,不置可否。
“你且说说,脚踝处的灵力咒术是如何修来的?”
“这个,说来话长。”
阿吉拾起地上的树枝,捏着下巴,面带思索道:“可能是我天生奇才,今天早上下山的时候,踩了个蘑菇,哎!这一下,你猜怎么着?”
看着阿吉在地上写写画画,一惊一乍,赵丰才颇有些无言,又不好阻止,只能‘嗯啊’附和着。
这小子难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小命还拿捏在他们的手上?
“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你们都晓得吧?大山之中,天材地宝,那可真是数不过来,我一口气吃了十二个......”
话语戛然而止,阿吉眼带笑意,贼兮兮,像极了一个奸商,待得两人目光透着期待,他又接着道:“十二个野李子之后,我思如泉涌,当时拿起枝丫,就在地上画了这个符印。”
阿吉一脸满足之色,退开身子,让二人看个清楚。
画的是什么?
大便!
赵丰才满脸疑惑,盯着阿宝,后者附耳说了一句,登时赵丰才脸色难看。
“你...”
“画上这个之后,我就发现行不通,当即我又画了这个,哎!这一下,作用就大了。”阿吉转个身,在地上又画了一个,又开始洋洋得意起来。
地上开始泛起绿光,赵丰才转头过去,便见阿吉嘴里嘀咕一阵,身前画的符纹就漂浮起来。
“爹,阿吉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敢耍我们!”
看着地上如出一辙的【蛇形符】,阿宝脸色气的铁青,当下挥拳便朝阿吉面门砸去。
阿吉侧身避过,跑了两步身子立时动弹不得,回身一看,赵丰才手中正捏着手印,淡淡生辉。
见阿吉禁锢在当场,阿宝顿时拳打脚踢,如狂风骤雨,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耍你又怎么样?滥杀无辜,你算个什么东西?”
阿吉仰天大笑,畅快淋漓,全然不顾身上的疼痛:“我阿吉虽然没能替死去的孩童们报仇,但是将你们两个耍的团团转,也能消除我对他们的愧疚。”
“而今被你们擒了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阿吉嘴角流淌着血,浑身疼痛,骨子都快散架了。
“够了,再打下去,只怕便宜了他。”止住阿宝的攻势,赵丰才眼神冰冷地看了看血肉模糊的长歌,走了两步出言道:
“他既然天不怕地不怕,那就把他带回去,让乡亲们处置他,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人心。”
“罪魁祸首阿吉,已经被我抓在手里。”阿宝推搡着宛如行尸走肉般的阿吉,冷冷笑道:“即使白子行这老东西相信你,乡亲们也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
再说春生一路南逃,翻山越岭,终是赶在天黑之前,寻到了阿吉所说的沟壑,几乎没有犹豫,他就抱着身子滑了下去。
对于阿吉,他没有丝毫怀疑,或许别人家的孩子不待见阿吉,但在春生眼里,阿吉无疑是个小英雄。
村中孩子都不跟他玩,只有阿吉,给他勇气,教他防身之术。
当日他正在河边玩耍,捡石子打着水漂,由阿宝带头的几个孩子开始围拢上来,趁着村民不在,找他麻烦。
孩子打架毫无理由可言,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的不爽。
欺压村中性格孤僻沉默寡言的孩子,是远山村当下流行的趋势,几个孩童上来就是捏、掐、弹、敲,言语讥讽,看似绵柔的小手握起拳头来,招呼的同样虎虎生风,毫不手软,打得他眼冒金星。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阿吉,当时阿吉已经十二岁了,当天的夕阳残红,他自城间小路过来,手中握着一根檀木扁担,身材修长,眼中虽有疲惫,嘴角却荡漾着一丝欢乐,不时抬头看看湛蓝的天,哼着轻松欢快的曲子,沉浸在自己的轻松氛围里。
“被村中孩子们欺负了吧?”阿吉发现了他,走过来,话语很平静。
春生浑身疼痛,听闻此言脸颊有些发烧,见他洋洋洒洒,语气轻飘,对他的一丝好感转眼消失殆尽,自是不愿理他,兀自抓着河边的小草,丢着石子。
“他们欺负人,你打不过,所以才会在这里哭,也不敢告诉大人。”阿吉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人已经坐在了他的左侧。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春生低着头,故意不理,眼神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着高高大大的男孩,他盘腿而坐,看起来像是一个多年的老朋友,用舒适放松姿态,轻描淡写。
“你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懦夫,选择忍气吞声。”阿吉目视前方,话语直截了当。
那里青山分外娇艳,同样被夕阳映地通红的,还有阿吉的脸。
春生恼火地抬起头来,就见他悠悠道:“这样的事情,同样在我身上发生过,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捡来的孩子。”
“说起捡来的孩子,我比你甚至更惨,不过好在我年纪大上一些,可以去城中卖些柴禾。”阿吉耸耸肩,示意手中握着的檀木扁担。
阿吉的话语随意自然,没有任何诉苦乞怜的神情,将他自己的经历轻松平静的说出来,反而不显得难看。
春生开始抬起头,悄悄的看着他。
“即使被打很多次,也没有想过报复他们,因为叔叔婶婶对我很好,我不愿让他们失望。”春生眼神闪躲,怯怯说道。
“你真的很乖巧呢!可是,也要适当保护自己才行啊!”阿吉回头看着春生,轻轻笑着,如沐春风,令他浑身暖洋。
“保护自己?”春生眼中泛着亮光,扑闪扑闪。
“明天还是这个时候,你在这地方等我,我教你两招公鸡角斗之法,保准管用。”阿吉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将扁担扛在肩头上。
“公鸡?”春生不解,起身跟着他朝村中走去。
“怎么,看不起我教的本事啊?”夕阳将阿吉身影拉的狭长,他侧脸带笑,分外亲近。
“没有,那明天约好了。”春生扬起笑脸,重重点头。
“看见这颗糖没有,你我比赛一番,谁先到村头的牌坊下,这颗糖果就归谁,我数十个数,让你先跑。”见他欢喜答应,阿吉从怀中掏出褶皱红布包裹的一颗方糖,在手中扬了扬,笑道。
“好。”有附加奖励,春生自是欣然应允。
糖果一直是春生梦寐以求却又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如今真真切切的在眼前,他当然跑的竭尽全力,糖果也顺利落在他的手中。
余辉下,看着阿吉一脸肉痛的悔意,轻轻舔着滑腻浓稠的糖浆,春生自然笑的合不拢嘴。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他怎会看到阿吉眼中的欣慰,以及嘴角挂着的笑意,还有那轻微吞口水的声音。
当时的一颗糖,以及后来的练习防护之术的这段时光,是春生最快乐、最难以忘怀的记忆。
......
远山村,落在夜幕之中。
夜色中几家屋舍灯火通明,河边三人缓缓行来。
“长爹爹在村中吗?”阿吉的心跳,也随着夜幕下的流水声忽长忽短,他忍住心绪,轻轻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你若是聪明一些,最好不要胡言乱语。”重重的朝阿吉后背拍了一掌,阿宝震慑道。
赵丰才整理了下衣衫,来到牌坊下,高声道:“乡亲们,杀人凶手阿吉,已经被阿宝抓起来了。”
屋内灯火摇晃,不见人声。
沉寂一会,赵丰才还要高声喝道,就听见木门接二连三推开的声音,随后视线中拿着挖锄簸箕的村民纷纷涌了上来,将三人围在其中,怒视着浑身染血的长歌。
“有什么要问的,就赶紧问吧!问完之后,让我见见长爹爹。”看着熟悉的眼神纷纷投来,阿吉心中一痛,泪腺几近崩溃,唯有咬着牙齿,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眼前都是自己曾经那么熟悉的人,三日不见,已是形同陌路。此时个个面目憎恨,眼眶血红,他这个阶下囚还能说些什么?
赵丰才拉着阿宝退到一旁,冷笑观望,对阿吉的这一番话颇为满意。
“阿吉你说,婶婶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狗剩?”手拿斗笠的妇人走上前来,声音颤抖,指着阿吉道。
看着眼前黯然憔悴的李婶,披头散发,丧子之痛已经将她折磨地不像个人样,平日待人平和,没有心计,阿吉印象最深刻的热衷之人,可是此情此景,他又能说些什么?
“你说,你为什么要祸害我的孩子!”久久不及阿吉的答话,李婶已经状若癫狂,倒在他脚下,手掌不住拍着阿吉的腿,眼泪已经哭干,喃喃自语:“狗剩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冲我来!为什么要害死他,他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
旁边众人都偏过头去,于心不忍,这种痛苦,说什么别人都不会明白,李婶趴在地上,好一会才有人将她扶起。
“你最好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要不然,我现在就让你死。”阿宝走过来,神态亲昵的靠在阿吉耳边道。
隐晦处,有尖刀刺穿了腰间布料的感觉,刀刃冰凉,直击阿吉的肌肤,阿吉冷冷望着他,眼神如同看一只野兽。
“你醒醒吧!你的儿子傻狗剩,平日痴痴呆呆,连个烧饼都不敢与人争抢。这种人,凭什么活在这个弱肉强食地世上?即便我不杀他,老天爷也会收了他!”
阿宝转身走了两步,耳边就响起阿吉嘶吼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这个恶魔,你这个妖怪!”神志不清的李婶听闻此言,顿时浑身哆嗦,冲上来双手就掐上了阿吉的脖子,面露狠色:“我要杀了你,替我孩子报仇。”
“要打要骂我都认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有你们,压抑什么?都是我干的,想要拿我出气的,尽管来!”
阿吉竭力道,心在滴血,身已麻木。
既然决定面对,那就来的更猛烈一些,让他们将心中怒气发泄出来,不至于带着仇恨活下去,走出阴影,人才能变得更加坚强。
而他自己,已经准备见到白子行说完要说的话,便可以安然离世了。
一时间人声哄然,村民愤怒被激起,即使不拿锄头铁锹,光凭拳脚,依然让阿吉再也没有能力站起来。
“好了,等长子行回来,让他处置,毕竟这孩子是他捡回来的。”
看着阿吉平静深邃的眼神,透过纷乱的人群,仿佛无数尖刀逼迫而来,赵丰才只觉心中一紧,当下咳嗽一声,拉开众人道。
“爹,长子行来了。”阿宝走过来靠着赵丰才,遮声道。
牌坊下的黄土路上留下一串水迹脚印,长子行浑身湿透,手里拿着几件孩子的衣物,神色惨然,静静看着伏在地上的阿吉。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阿吉似有所感,艰难地转身过来,四目相对。
火把映照下,长子行的身躯越发佝偻,眉毛已经垂下来盖住了眼角,短短几日不见,脸颊上已是添了几道显而易见的皱纹,时光果真是不饶人的。
阿吉想哭,却从长子行眼中感受到鼓励。
他的眼中光华流转,三分沧桑,三分愧疚,三分鼓励,还有一分,便是隐藏在心底的宠爱。
而阿吉漆黑的眼中,三分挂念,三分不舍,三分无奈,留有一分,便是不需要言明的否认。
“既然村长来了,那就让他下令,处决这个孩子,大家看如何?”收起眼中的戏谑,赵丰才恭敬走到长子行身边,体贴的接过湿漉的衣服。
“阿吉,你可有什么话说?”长子行走到近前,别过头去,出声道。
“无话可说,要说的,刚刚看到您的时候,就已经说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阿吉轻声道。
他要做的已经做完了,从长爹爹的眼中,他也得到了要得到的,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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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这样,那你就做好准备,远山村虽小,规矩却是缺不得。”浑身气势陡然一变,炙浪从长子行身上升起,不消两息,湿漉的衣裳就被烘干,整个人看起来顿时精神奕奕。
长子行从怀中摸出两道符纸,始一捏在指尖便金光大盛,眉头紧皱,念念有词,
一个个字体不断从他手中拿着符纸上往外飘出,砸向倒在地上的阿吉,众人看的又惊又怕,皆情不自禁往后退开一段距离,远远观望。
“杀害玩伴,罪大恶极,阿吉,你可认罪?”
长子行念完咒语,眼神蓦然睁开,声音中气十足,忽的身形变幻,与阿吉额间相抵,逼迫问道。
“认,阿吉今天回来,就想做个了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您的养育之恩。”艰难的挺起身子,阿吉眼中悲伤,朝长子行弯腰行了三个跪拜之礼,身子踉跄即将倒下。
“你怎会这般糊涂?”
长子行神情惋惜,左掌一推,右手指尖的一道符文便快速飞出,贴在了阿吉的后背。
后背传来灵力波动的感觉,正往他体内传着能量,阿吉暗暗吃惊,这么一会的功夫,身上的伤处已经开始好转起来,白爹爹这是要做什么?
“你可要仔细听好了,这八个字,便是送渡经文,爷爷生你养你,又怎会贪图回报,来世做个好孩子吧!”长子行抚了一把胡子,又仔细打量他一眼,眼框开始红润起来。
平缓了一下,长子行开始围着阿吉踱着步子,脑袋摇晃不已,声音哽咽道:“天有违道,念念不忘;人不能长,祸乱阴阳。”
长子行转得越来越快,不时拈着符纸往阿吉身上贴去,一会正转一会反转,看的大伙目瞪口呆,头脑发昏。
“爹,你说这白子行搞地什么鬼?”耸耸身边父亲的胳膊,阿宝仰头询问道。
“这个爹也不太清楚,师兄修为远高于我,此番应该是超度阿吉这个倒霉蛋。”看了一眼阿宝,赵丰才眉头皱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宝儿,你要记住,阿吉的事情过了,以后在师兄面前,切记礼数周到,莫要虎头虎脑。”
“是。”感受着父亲心底的愤怒,阿宝瓮声瓮气道,内心却是鄙夷。
亥时时分,看着头顶的月亮,众人都捂着哈欠,睡眼惺忪。
长子行围着阿吉足足转了八十一圈,方才停了下来。
众人这才打起精神,找了两截粗木将长歌捆个结实,推到河边,摆上满满几大堆茅草。
对付罪大恶极之人,一直以来的习俗便是摆上木船,将人与柴禾绑在一起,在水上活活烧死。
阿吉任其捆绑,眼珠漆黑,脑海中想着长爹爹意有所指的话。
他身上贴了足足八十一道符纸,既不疼痛,也没有负重之感,长爹爹这般用心,自然不会是为了超度他,难道还有什么细节没注意?长歌皱眉沉思,回想着白子行的每一个动作。
河边吹得冷清的风,长子行已经因‘悲痛不忍直视’回屋中睡觉了,留下一众忙活的村民,还有看戏的阿宝。
“阿吉,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离别之前,我想送你一样东西,希望你看了能够走的开心。”火光映得阿宝脸色越发阴沉,他走上来,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缓缓在阿吉面前摊开。
上面画着简单的小人,写着阿吉的名字,本来还有一双手臂,此时已被阿宝当面一点一点撕掉。
“我的房子,也是你设计烧了的吧?听春生提起时,我就该想到的。”看着阿宝虚伪的脸颊,阿吉唯有冷笑:“你确实厉害,人在做天在看,你心肠歹毒,终有一天,你会自食其果。”
“你醒醒吧,我的后果如何,还用不上你来考虑,安心去投胎就好。”拍拍长歌的脸颊,阿宝嘴角泛起冷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附上他的耳朵,轻声道:“对了,忘记告诉你,我只不过是将几个写了名字的稻草人用剑捅穿,适当丢在这群老女人的眼前,他们便怒不可遏,烧了你的房子。”
“赵宝城,你不得好死!”
阿吉一瞬间青筋暴起,绑在圆木上的手腕阵阵抖动,将麻绳束的‘咯吱’作响。
“哎哟,好怕怕。”捂着脸装作惊恐的样子,阿宝扑在身边大人的怀中:“权叔,还要多久啊?赶紧烧死他,这阿吉连我也不放过呢?”
“不要理他,这种恶毒心肠的人,就该遭到天谴。”权叔看了长歌一眼,护住阿宝,继续忙着手上的活。
看着阿吉愤恨的眼神,阿宝偷偷在权叔的臂弯里笑。
怒骂一声,吐了胸中闷气,阿吉反倒冷静下来,阿宝存心来激怒,只怕也是担心生有变故,故意扰乱而已。
既然你要我死,那我就偏偏不如你意!
想通此处,阿吉开始平复心情,专心回想着长子行每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以及每一个至关重要的动作。
蓦然,他想到了赵丰才。
赵丰才与长子行师出同门,擅长使用的便是这符纸类灵力,想着先前临摹阿宝的【蛇形符】,当时阿宝口中好像也是念了四句口诀方才生效。
天有违道,念念不忘;人不能长,祸乱阴阳。
他一字一句在心底默念起来,这便是长爹爹有意指出让他记住的话。
可是要怎么发动呢?
阿吉摒除杂念,认真颂了一遍,根本毫无动静,兀自摇摇脑袋,难不成只是自己想多了?
凭直觉长爹爹绝对不会毫无意义的做这些动作,可就是想不起来什么关键所在,月光如华,长歌额头见汗,隐隐开始焦急起来。
“二更已到,点烛!”
有人高声唱到,接着村民开始敲响铜锣,纷纷将火把丢到船上,待柴禾火势迅猛,几人轻轻往水中推去。
水面风势较大,火舌席卷而上,整个干茅草堆瞬间引燃,火势冲天上,劈啪作响,足有一丈之高。
热浪随着河面的风,往阿吉身上刮来,浑身的炙烤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身上衣物点燃,炙热难耐,皮肤溃烂,阿吉开始本能的发出吼叫,痛不欲生。
慢慢地,阿吉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夹杂着的咳嗽声也越发虚弱。
这下,父亲该安心了。
看着河中整个船只烧的干干净净,阿吉也再无声音传来,阿宝嘴角上扬,终是放下心来。
......
远山之上,白狐身影急速往山下奔来,前爪上抓着一串佛珠,瞳孔青蓝,在夜色中妖艳夺目。
后方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奋力追赶。。
湖边火光通天,人影忽的身子一滞,看着河边手舞足蹈举行仪式的村民,眼泪仪式夺眶而出,脚下连连摔了两个挒赳,呜咽着声音,手脚并用开始往山下跑去。
月光照在他愁苦的小脸上,正是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