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林清欢坐在长椅上,不远处就是玻璃花房,晚上开着灯,远远的看着,好像一颗水晶球一样。玻璃花园里三三两两的聚着几位女宾客,大多林清欢都不怎么认识,但其中有一个,她认识。
胡夏欢。
胡家跟容家来往并不多,但在帝京,走得是人情交际,容家又是盘踞在帝京无人可及的存在,容家老爷子的生辰宴会,自然是宾客云集,胡家来人问候,也是正常的事情。
林清欢给容彻回了信息便在长椅上安安静静的坐着,她果然还是不习惯这些应酬,一开始回林家,就各种不适应。
贺敏在一众女企业家里算是顶尖的,上流社会的名媛本身就是闲着没事儿就办个宴会,喝喝下午茶什么的,贺敏也热衷于此。
林清欢刚开始很不能适应,通常都是躲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因为这个,没少被那些名媛小姐嘲笑,说她见不得人什么的,不过后来,她越来越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她们玩儿她们的,她自己过自己的。
那些人也拿她没办法,再加上她本身就不起眼,渐渐的,也就没多少人关注她了。
以至于林清欢回林家五年,外界都只知道林家只有一个林舒雅,没有林清欢。
说她莫名其妙,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
至于现在……
习惯养成了很难怪的,何况她本性如此。
然而,才给容彻回复没多久,短信提示音便又响了起来。
打开看了看:在哪儿,我去找你。
林清欢回复:玻璃花房对面走廊的长椅上。然后,又补充了一条:不用陪爷爷跟爸爸说话吗?
容彻很快回复:我更想陪你说话。
林清欢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扬。
出身在豪门世家的孩子,看着光鲜亮丽,其实,也挺孤独的吧。
至少,容彻是孤独的。
他说要过来,林清欢也没说什么,便坐在长椅上等着他。
不一会儿,听着身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么快的吗?
从主别墅宴会厅到这里需要一段距离呢,容彻怎么可能来的那么快?
林清欢疑惑的蹙眉看过去,没有看到容彻,反而,见到的是胡夏欢。
看着她,林清欢眉头不由自主的拧了拧,随即道:“胡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胡夏欢手里端了两杯香槟,一杯是她自己的,一杯递给了林清欢。
林清欢迟疑了一会儿,接了过来,但却没喝。
胡夏欢见她把手里的香槟接了过去,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扬,随即走到林清欢身边坐下,深舒一口气,缓缓道:“也没什么大事情,就是想找您聊聊。”
林清欢嘴角扯了扯,视线一直落在别处,看着远处的风景:“我不知道自己跟胡小姐有什么好聊的。”
胡夏欢轻笑一声:“林小姐到现在还这么排斥我吗?”
“排斥你?”林清欢不明所以的看向她:“胡小姐何出此言呢!”
胡夏欢稍稍舒了一口气,慵懒的靠在长椅上,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容太太不必着急否认的,其实大家都是女人,你心里怎么想的,听你说话的语气,脸上的表情,我都能感觉的到的。”
“那胡小姐您从我说话的语气,脸上的表情,感觉到什么了。”
胡夏欢嘴角扬了扬:“我感觉到……”说着,她顿了顿,故弄玄虚的看了一眼林清欢,好一会儿,才又接着道:“感觉到林小姐您还没放下风砚。”
“胡小姐您真会开玩笑。”她才说完,林清欢便直接笑着否认。
胡夏欢双腿交叠,嘴角依旧噙着一抹淡笑,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却满是笃定:“容太太,您也别着急否认,我想,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您心里应该很清楚的。”
林清欢轻笑一声:“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清楚。”
“那容太太您为什么不敢看我呢?”
林清欢深吸一口气,直接起身:“胡小姐,您要是一直都这么聊天的话,恕我不能奉陪。”
她说着转身要走,可胡夏欢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甚至还带着几分愤然:“林清欢,你敢说你已经彻底放下沈风砚了吗?思源的生日,倒下来的香槟塔,为了救他,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你口口声声说已经不爱他了,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在场那么多人,你飞扑过去救他,真的有想过以你容太太的身份,那么做合适吗?”
不远处的走廊,容彻听见胡夏欢的话,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站在他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林清欢。
她没事儿,而他,想要个答案。
她因为沈风砚受伤去医院,醒来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念着的却是沈风砚的名字。
她说她越界了,她说时间还不够长久,不足以让她彻底放下。
那是她念念不忘的一段感情,在这段感情面前,容彻终究是一败涂地。
合适吗?
至少,容彻从未想过是否合适。
所以,也不知道林清欢自己是怎么想的。
走廊里,容彻隐在栅栏后面,距离却又刚好可以听到两人的对话。
林清欢转身看着她,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坚定:“你也知道我是容太太,我儿子过生日,我邀请过去的亲朋好友受伤,我作为女主人扑上去救人,需要思考合适不合适吗?”
听着林清欢这话,容彻微微有些吃惊,性感的薄唇微微抿着,最后,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声,随即迈开长腿朝林清欢走去。
胡夏欢看着她,连连摇头:“不,林清欢,你骗不了我的。”
林清欢清澈的眼眸里好像融化了的春水一般,微微笑着,眼眸里潋滟着柔美的涟漪:“你喜欢他就去喜欢好了,他不喜欢你,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胡夏欢与沈风砚的事情她进来也听说过一些。
据说是从小就喜欢,只是沈风砚一直对她没什么感觉。
“我跟沈风砚是读大学的时候才认识的,时间上来算,他那个时候不喜欢你,也有十几年了吧?”林清欢轻描淡写的说着,好像再说一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胡小姐要学会面对现实,沈风砚不喜欢你,只是因为她不喜欢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林清欢你!”胡夏欢被林清欢的气得直咬牙,狠狠的走到林清欢跟前。
只是,才走到她面前,就看见林清欢身后,朝着她们这边走来的容彻。
“胡小姐,我太太的话,您还没听明白吗?”容彻款款而来,嘴角噙着的笑捎带着几分清冷随性:“你喜欢谁就去纠缠谁,跑来跟我太太说这些,胡小姐把我置于何地?”
胡家跟容家,至少现在看来还是不分伯仲的,所以,即便胡夏欢真的因为某句话得罪容彻,胡夏欢也没什么好怕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此刻的容彻,胡夏欢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用力握了握,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离林清欢远一些。
容彻走到林清欢旁边站着,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然而,林清欢却莫名有些心惊。
放才容彻那话,与其说是在警告胡夏欢,其实,说是在警醒林清欢也不为过。
是啊,将他置于何地呢?
林清欢忽然发现,她从来没有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
胡夏欢的视线落在容彻揽着林清欢的肩膀上,半天,猝不及防的笑了,带着些自嘲,但又好像再嘲笑容彻一样:“容先生这是何必呢?以你的条件,怎么也不至于让自己沦落到做备胎的地步啊?”
说着,胡夏欢嘴角的笑意越发明艳了:“毕竟,您从小都是我们这些同龄人的榜样,即使到现在,我大哥还一直以您为目标呢,您理应得到更完美的感情的。”
林清欢双手不由得紧了紧,慌忙抬头看向容彻:“我没有!”
“我知道。”容彻回答的也足够直接了当,璀璨的星眸看着她,眼眸里的温柔透着无尽的包容。
林清欢想解释,但,看着容彻那双眼睛,她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林清欢总觉得,在容彻的眼眸深处,她看到了一丝请求,请求她,不要再说下去。
胡夏欢猝不及防的冷笑一声,声调微扬,语气里满是不屑:“容先生您可真会自欺欺人。”
“胡小姐您也不必容某差!”容彻嘴边依旧但这清淡的笑,漫不经心的说着。
胡夏欢脸色微微僵了僵。
容彻嘴角上扬,轻慢的冷笑一声,缓缓道:“自然,胡小姐也值得更完美的感情,是人都有追求感情的权利,但容某觉得,女孩子还是应该被好好呵护,有些人坚持有用,而有些人即便是坚持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胡小姐是聪明人,何必呢?”
胡夏欢脸色越来越冷:“容先生您可真会偷换概念!”
容彻依旧笑着:“你以为,我会在乎自己是否偷换概念了吗?”
他依然将自己在卑微的位置,是否偷换概念,是否是他给予自己的安慰,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胡夏欢无言以对,只是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林清欢,然后便一脸愤恨的离开了。
相较于不远处的热闹繁盛,只剩下容彻与林清欢的这里,安静的有些沉闷,林清欢甚至都不敢看容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