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点,恰恰也是林清欢无法否认的。
颜茗比她大四岁,她刚开始读高中的时候,颜茗已经读大学了。
养父母家里虽然不是很富裕,但好好养育一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更何况,颜茗是他们的独女,再普通的家庭,也是万千宠爱的。
林清欢显然是个外人。
一个无端闯入他们的家庭的外人。
或许是因为人情还是别的,帮着照顾她,只是他们的责任,所以,他们只需要保证林清欢是活着的,其他的,他们并不是很在意。
很小的时候,林清欢对钱也没什么概念,读书跟吃穿用的钱倒是不缺,但也不多。
所以,她并不像颜茗那样,所有东西都是精致的,写着自己的名字,可以矫情自己的衣服跟鞋子不是时下最新潮的。
她只能静静的看着,然后不争不抢的。
读高中的时候特别想学画画,没钱报班,买不起工具,之前可以靠天分,后来也就仅此而已。
就好像坐吃山空一样。
总有一天,这些东西都会慢慢消失。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也会渐渐变得平庸无奇。
所以,她需要钱。
她都是去餐厅做服务员。
因为是暑假工的缘故,工资特别少,一个暑假下来,可能也就一两千块钱,报名费有人给,但其他要买的东西,想从养父母那里拿到钱简直比登天还难。
一两千块钱可能那时候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是巨款,但对于一个要负担自己生活的人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也就是说,除去生活,她什么都没有。
那时候颜茗跟她的关系还不错,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对于不如自己的,总是格外怜悯。
她放暑假的时候拿着爸妈给的钱到处旅游,林清欢则在她走之前,拿着她的证件去到处找工作。
给小时候的艾佳做绘画家教,那是她第一份长久的工作。
不单单只是暑假,整个学期,双休,或者是放假的时候,她都可以去。
一直到后来,艾佳的父母离婚,她的母亲带着艾佳离开青城。
时间过的太久,又或者是,为了生活苟延残喘的挣扎太多了,不止是那些,所以,总觉得微不足道。
刚认识艾佳时,她还很小,跟现在差别很大,而且,艾佳也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
她说,是她先找到的她。
可,林清欢确定自己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但要她怎么说?
说自己没做过,不知道?
她也从来没有参与过艾佳所说的事情,可这一盆脏水泼过来,她还不是无从防备,也无从辩驳。
至于艾佳。
祁燃从来都不是个咄咄逼人的性格,但温和恬淡的笑,却又透着一股浓烈的压制与警告。
艾佳清澈眉眼看着她,颤颤的,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恩,对……”
“呵……”
祁燃漫不经心的扬唇笑着,薄唇微启,只是刚要说什么,沈风砚的声音便已赫然想起:“颜小姐早两三年就已经成名了,比起一个才刚有起势的新锐设计师……如果我是你,我会先去找颜小姐。”
“我说了我并不知情……”
“你不知情?”沈风砚扬唇冷笑着,咬牙道:“颜茗曾经去你们学校做过客座讲师,就是你们这一届学生刚入学的时候,你说你不知情?”
“这么多年,林清欢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那你又记得她的样子了吗?”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与淡泊,眉头微挑,掷地有声道:“相较于相貌,名字明显更容易记住一些,不是吗?”
艾佳:“沈总,你……”
沈风砚眉头微挑:“我怎么了?”
“颜小姐也是你们公司的人,你以为把林清欢摘干净了,所有事情都推给颜茗,你就能撇得干干净净了吗!”
沈风砚冷冷的嗤笑一声:“林清欢也是我公司的人,她们两个无论是谁我都脱不了关系,自然是能摘干净一个是一个!”
“那你还真是光明磊落!无论什么时候,保全的永远是自己最爱的女人!”
沈风砚眉眼微闪,咬着牙,淡淡的笑着:“否则呢?”
祁燃薄唇微启,欲言又止了好半天,随即,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还是这种脾气。
原本把事情推到颜茗身上,到此为止,对林清欢是最有利的,可沈风砚就好像是……
哪根筋不对一样。
经不起艾佳三两句的炸,这一下,又把林清欢拉进了是非之中。
难道他就从来都没看出来吗?
针对林清欢,从来就不是往她头上泼脏水那么简单,而是从始至终,这盆脏水,他们从来都不在乎能不能泼到林清欢身上。
而是无论如何,都要让她不能安稳。
能把林清欢牵扯进去最好,牵扯不进去,就像点别的法子。
艾佳还算是个胆子小的,她也想不了那么周全。
所以这些事情,是有人,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
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会做什么,想什么,都没算计在内。
而沈风砚更是那个一头撞进去,没有半点余地的人!
想着,祁燃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慕云。
那么大年纪了,真是难为她了?
整个宴会厅里,除了原本赛事组的人还在关注泄密抄袭的事情,其他那些权贵名门,显然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林清欢眉眼微敛着。
看不出又什么情绪,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
静默的站在人群中央,默不作声的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法的非议与侧目。
而曾经流转于口舌之中,那些捕风捉影的话,一桩桩一件件,好像得到了印证似的。
当初她与沈风砚的那段过往,虽不说人尽皆知,但到底也是光明正大的。
纵然这些年沈家一直从没对外说过半个字,沈风砚曾在出国留学之前交的那个女朋友,曾为了她不惜跟整个沈家对立,闹得天翻地覆的人,他们到底还是有所耳闻。
只是一直都不知道是谁。
可现在……
这可是别人亲口承认的。
且,沈风砚与容彻之前的关系一向都很好,也是在进来才闹僵的。
而他口口声声说的,最爱的女人,如今顶着容太太的身份,她小舅妈的名头跟他站在一起。
想想还真是……
讽刺!
而在场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混成了人精的。
沈风砚对林清欢的称呼,慕云的不痛快。
他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只不过一开始没有能把他们联到一起的契机,现在倒是有了。
颜茗也不过是想来凑个热闹,原本以为林清欢有那么多人护着,热闹铁定是看不上的,谁知道一进来就看到那么大的场面。
漫不经心的笑着,手里端着红酒杯,摇曳生姿的从宴会厅门口走来,身边还跟着林舒雅与秦瑶。
眉眼里敛着笑,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怎么回事啊!”
听见她声音,众人不由得侧目看过去。
祁燃也顺势看了一眼,见她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眉头不由得蹙了蹙,沉吟片刻,随即道:“怎么回事,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颜茗稍稍一愣,随即一脸茫然的嗤笑着:“又不是我惹出来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沈风砚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厉声道:“泄题与抄袭的事情,你确定跟你没关系吗!”
颜茗嘴角僵了僵,当即愣住了,好一会儿,好像恼羞成怒一样的转头看向林清欢,继而,怒不可遏的走向她,扬手便朝她去了:“林清欢你可真是个害人精!也不看看自己带出了个什么学生,居然还敢把脏水泼到我头上!”
林清欢没躲,不是不想躲,而是,躲不开。
然而,颜茗也并没有如愿打到她身上,而是在她到来之前,祁燃先一步赶了过来,护住她。
随即,又将林清欢推向慕云:“慕老师,您先带她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慕云点头,看向祁燃的时候,眉眼里凝着几分谢意。
颜茗一如既往的不依不饶:“谁叫你的走的,你别走!给我留下来把话说清楚!”
然而,这些,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慕云拉着林清欢出去。
虽然只是端端的一段时间,但对于林清欢来说,就好像,恍若隔世一样。
慕云也没有带着她回容晨那里,而是直接从宴会厅做电梯下去。
原本跟着林清欢,负责保护她的警卫员立刻过来。
慕云也没说什么,直接道:“送夫人回去好好休息。”
“好。”
之后,林清欢便被在慕云的半推半就下上了车,回到军属区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车子停在院子的车库里,才下车朝门口走,便听见头顶窗台传来窗户推开的声音。
她停在原地,仰头看了看。
容彻就站在窗口,没了可以用来参考的脚步声,他分辨不清她的位置,只是依靠着惯性看向声音最后停止的地方。
林清欢怔怔的站着,抬头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又重新迈步朝正门走去。
容彻在楼上书房,自肖肃离开,他就一直在那。
林清欢从楼下上去,路过书房门口,他正好从里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