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林清欢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靠在座椅上,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落在唇边,眉眼微敛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肃看在眼里,唇角不经意的牵了牵,随即,才有敛着眉,缓笑着道:“以先生一贯的行事作风,他一定不会对贺延手下留情的,那么……”
说着,他欲言又止,眉眼微微敛着,唇角微微上扬,眉眼里堆积着几分清淡柔和的笑,语气缓缓的:“您呢?”
林清欢微微一怔,眉心不由自主的拧了拧:“我?”
肖肃陈沉的舒缓了一口气,漫不经心的语调微微上扬,低沉温和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调笑:“需要我提醒您吗?”
林清欢蹙了蹙眉,继而,眉头微挑,语气清缓:“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两个的看法真的有些不一样,不如这样吧。”
说着,林清欢稍稍正了正身子,看向他时,眉眼里多了几分认真与笃定:“我把我怎么想的告诉你,你再开诚布公的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如此一来,我们也勉强算是谁也没占谁的便宜,好吗?”
肖肃没回答,只是笑着澄清:“我没什么想做的。”
林清欢眉头微扬:“你觉得你这种说辞,能让我信服吗?”
“不管你信不信,在贺延这件事情上,我的确没什么想法。”对此,肖肃没什么好隐瞒的,尤其是在林清欢面前。
然而,他才说完,林清欢便抑制不住的笑了:“在贺延的事情上没有想法,那在其他的事情上呢?比如……”
她视线落在他身上,看向他时,眉眼里满是探寻与猜测,但说话的语气却极其笃定:“你的妹妹。”
肖肃眉眼微垂,只是在听见林清欢这话时,清隽的眉眼不由自主的僵了僵,低头看着一个虚妄的方向,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林清欢。
眉心微微拧了拧,清淡的语气里凝着几分疑惑与不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容彻肯定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林清欢,至于别人那边……
肖郢?
然而,也不过是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
他自己的事情都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有这种闲工夫却管别人的事情。
那么……
再看向林清欢,肖肃眉眼里渐渐多了几分审视。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眼前的人,一向是个能给人带来惊喜,却又叫人不得不忌惮的女人,但现在……
肖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若说忌惮。
他连容彻都不怕,又为什么要怕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啊?
想不通,甚至,也没什么机会想。
毕竟在这些事情上,林清欢从来都没觉得是什么秘密,只是看着他笑着,语气轻松随意:“我以前不知道的,但现在知道了。”
肖肃脸色不由自主的沉了沉。
林清欢的话并不难理解,所以……
“你是在故意炸我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肖肃已经不吃惊了。
他自认跟林清欢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纵然对她算不上百分之百的了解,也绝对不是一无所知,林清欢从头至尾,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永远都是这样一副面不改色,却能轻而易举的击溃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连容彻都尚且如此,他又凭什么有例外?
再者,他终归还是要靠她帮忙,真要是有所隐瞒,反而不好了。
至于林清欢,他那么说,她也不否认,而且,原本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你一直都是在容彻身边工作的,不要说在帝都,就算是在全球商界以及华国的军政界,真正敢肆无忌惮的让你下不来台的人也不会太多。”
“但颜茗就可以。”说着,林清欢话锋一转直截了当道:“当然,我以前也想过,她有可能是你的恋人,或者说曾经喜欢过的人,但后来看着……总觉得不太像。”
肖肃笑而不语。
林清欢见他不说话,便继续道:“我一开始的确是想问你来着,但后来又觉得没必要,之后又经历了世纪酒店的事情,容彻不准你再接近我,也就没什么机会了。”
“想起以前的事情之后,我一直都以为,颜茗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颜茗,容彻不可能亲自出面去帮衬她,所以许多事情,应该是由你出面吧?所以……在接触的过程中产生感情,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林清欢说话的声音有些犹豫,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可我忽然想起来有个细节一直都是我不曾重视过的。”
肖肃扬唇笑了笑:“什么?”
“以目前的资料来看,曾经的我,也就是颜欢,是死了的。自然,以容彻的能力,更改一个人的死亡信息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真的这么不严谨的话,宋家那么不可能不知道我到底死没死啊?”
没被贺延带回林家之前,宋家那边没动静,或许还能说的过去,可之后呢?
两家人再如何的不相往来,都不至于平白多出个大活人都不在意吧?
那么……
如果当初能证明她的确是死了的证据链完美到毫无破绽,甚至尸体宋家人都是亲眼见过的,或者是……
有那么一个人,一直都在以她的身份活在宋家人的眼皮子底下,那是不是曾发生过的事情,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林清欢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肖肃身上,清澈如水的眉眼里缓缓流淌着一种类似于审视的情绪。
肖肃嘴角不经意的扬了扬,眉眼微微敛了敛。长舒一口气,随即,才缓缓的开口:“我跟我妹妹原本只是两个相依为命的孤儿,过着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日子,我原本跟容彻没什么交集的,他需要的人也不是我,而是我妹妹。”
此刻再看她,肖肃也不知道该恨还是该怎么样。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他跟妹妹两个人现在还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但恰恰,也正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曾与自己相依为命的至亲,变成如今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样子。
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理应有怨恨的,却又完全不知道至今发生的所有事情,到底与她有什么关系,毕竟甚至连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深吸一口气,随即,又接着道:“因为我妹妹年纪跟颜茗长不多,甚至连身形样貌都有些相似,真正的颜茗跟他父母在那场车祸里丧命,你又下落不明。”
“你的处境,想来不用我多说什么你自己也清楚的,贺敏不要你,宋家也从来没想过接纳像你这样出身的后背,再加上你父亲……”
说着,肖肃欲言又止,继而,长舒一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那个时候,你的下落不明从某种角度来说,对于容彻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但找你的人不止他一个,与其让别人想找到你,还不如放一个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这样他们才不会整天满世界去打探你的消息。”
“如此一来,不管你在什么地方,至少再不会像之前那么提心吊胆的。”他语气平稳温和,只是看向林清欢的时候,眉眼里时不时还是会投射出一抹讽刺与鄙夷!
对此,林清欢无比可辩驳,也没办法逃避。
肖肃看着她,好一会儿,猝不及防的冷笑一声,温缓的声音里渐渐多了几分刺骨的阴冷:“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们,是不是像你们这种要什么又什么的人,心里从来就不会在意别人的死活?”
林清欢默默的,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我如果说我从来都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你一定不相信,对吗?”
肖肃清冷的嗤笑一声,没说话。
而对于林清欢而言,这是最好的回答。
但显然,这都不重要的。
视线移到别处,盯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车流与人流,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将视线重新移到他身上,语气笃定而又清闲:“而且,这个问题好像也不需要我回答你吧?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肖肃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能力的。
如果他此生注定平庸,那么如论容彻怎么帮他,他都不可能有如今这样的成就。
自然,对任何事情,他总有他的理解,如果容彻真是他口中说的那类人,就凭容彻对他的信任,他想害容彻,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他……没有?
然而,林清欢也只是这么想。
毕竟世纪酒店的事情,严格意义上来说,肖肃脱不了关系,可,又好像影响不了大局,与其说是联合肖郢报复,倒不如说,更像个忍耐到极致,偶尔失控的发泄一样。
况且,他们兄妹俩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归根结底是因为她。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将世纪酒店的事情当做是一个恩怨两清的节点。
只是……
可能这只是她自己的异想天开。
而肖肃对她,也只有一个要求:“林清欢,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能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但我想请你记住了……”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落在肩膀上的力道打断。
林清欢抬眸看过去,欧屿那张略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笑脸便已然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