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暮时,江南风调好了浊酒,备了几份小菜,在自家这破屋的窗前落座,望着那渐渐热闹起来的翠红楼,等待着今晚唱曲的歌姬亮开嗓子来。
今夜是阿香唱曲的日子,照翠红楼的规矩,先由几个声色俱佳的新角儿热了场子,到了深夜,恰好是江南风酒意微醺的时候,便能听到阿香天下无双的歌技了。
只可惜,他今日酝酿了良久的这兴致,偏偏被门外一个不讨他喜欢的声音搅扰了。
“风大夫,你在家吗?”是那个叫石老三的头陀慌张的叫喊声。
“不在!”江南风对着屋外高声答道。
野雪的身子被搬进破屋的时候,他的脸上已几无血色了。石老三和码头上的伙计们七手八脚地把野雪抬到江南风的床上,江南风却无奈地看着这一屋子不知来由的人,心里暗暗叫苦。
“这和尚怎么又伤了……”他嫌恶地说道。
“是被一个叫叶衡的剑客所伤的。”一个背着孩子的女人,缓缓走进了屋中,对江南风轻声道,“三叔,再救他一次,好么?”
“又是你……”江南风苦恼地按住了眉宇,“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整天被你纠缠,阴魂不散的……”
“大夫!野雪大师是为我们出头才受的重伤!”一行工头伙计忽然在江南风面前跪倒,哀求道,“大夫你悬壶救世,今日救回这和尚,我们码头上工头伙计从此欠你一个人情!”
“你们一帮苦力,学人家说什么江湖话?你们的人情是个啥?帮我搬家还是带我跑路?”
“我们……我们可常来光顾你家生意!”
“滚出去!别来打搅我清静!”
“我们也不打扰你,就来买你家药总行吧!”
“我这儿只卖堕胎药,你们称几斤?”
这两边正在争执不下时,却是那女人跪到江南风身前道:“三叔,你可知道伤这和尚的人是谁?”
江南风却不屑道:“他招惹了谁,与我何干?”
“这两日,武昌城里出了一个四处杀人的魔头,三叔你当知道。”女人轻声道,“野雪大师,就是与那魔头拼死一战,才受了重伤!”
江南风忽然蹙紧了眉头,竟没有把女人这话顶回去。
过了良久,他缓缓向跪在他身前的这些码头伙计们问道:“刚才这话,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们都是亲眼所见!”伙计们答道,“幸亏那江月容忽然现身,似乎是跟那剑客重新约了个决战的日子,那剑客才走了。”
江南风闻言一惊,望向了身前这女子。女子低着头,默不作声。
“真是这样么?”江南风轻声问道。这句话,在旁人看来与前一句问话无异,那女子却知道,这是另一个问话。
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在旁人看来无非是附和了码头伙计们的说辞,江南风却握紧了拳头,沉沉叹了口气。
“把那和尚留在床上。”江南风对眼前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别碍我手脚。”
众人闻言,急忙叩谢,在这小屋中噼啪踩出一阵脚步声响,听得江南风头疼。那女人也要走时,却被江南风唤住了。
“你留下,给我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