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的还有小黑，以前它也黏香香，没事就要挨着香香趴着，香香只要走出家门它就要跟着，特别是出屯子，无论到哪它都是要看好她的。

可那时候它是在保护香香，大家都明白它要做什么，也在正常范围内，至少不会影响香香正常活动。

可现在就特别反常了，已经不能用黏着香香来形容，简直是不让任何人靠近了。

其实养它时间更长的是韩进，所以即使它跟香香更亲近，把香香放在第一位，以前是不会排斥韩进靠近香香的，他们多亲密它都不会干涉。

即使有时候它觉得韩进把香香给欺负哭了，只要香香安抚两句它就能乖乖待着不去捣乱，可最近这些日子小黑反常得有时候韩进要靠近香香都不行。

有时候韩进把香香闹得厉害了，它会对他发出又沉又冷的低吼，那不是平时它对韩进半是撒娇半是威胁的叫声，是它真的面对猎物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连韩进靠近都不行，别人想靠近香香就更是完全不可能了，香香又是安抚又是教训，哄了好些天才把小黑异常焦躁的情绪安抚住，可还是不敢再带它出门，家里来了客人也赶紧把它关在厢房不让出来。

好在它还是很听话的，只要香香好好的，它并不会真的发疯。

可香香防了又防，还是没防住它的坏脾气，不过这次不是对韩进，而是对小宝。

吴家正月初五过来拜年，韩进和香香虽然礼数周到，也多给了小宝压岁钱，但是没有留饭，这不算失礼，却不是给关系很好的朋友的待遇。

本来以为吴家会对他们关系冷淡下来，没想到还没出正月，唐娟又带着小宝来串门了。

唐娟很不好意思，“知道你们新结婚，今年正月肯定很忙，我寻思着过段日子再来找你，小宝这孩子在家闹腾起来就压不住，非要来看姑姑，我就只能厚着脸皮来了。”

香香其实一点都不讨厌小宝，别说他长得跟小时候的小山那么像，就是不像，谁也不会讨厌一个对自己特别有好敢还很乖巧漂亮的小孩子。

小宝来了也不闹，就老老实实地靠在香香身边吃糖块啃苹果，偶尔偷偷去抱一下香香的胳膊，说话也礼貌，小小年纪虽然没上学，竟然还认识一些字了，是个很聪明的小孩。

香香拿出零食水果来招待他们，孩子懂事，唐娟说话也有趣，母子俩是很招人喜欢的客人。

小宝玩儿累了枕着香香的腿睡着了，香香看他睡着了自己也开始泛困。

她刚忙过一个正月歇下来，本来就嗜睡，正月又太累，这两天在家困劲儿上来，别管在做什么，是能直接趴在韩进怀里秒睡的。

看她困得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眼泪都流出来了，唐娟也不跟她客气，“你跟小宝一起睡一会儿吧，我看你这有不少，我借一本看看，平时在家净围着仨孩子转了，想看本都没工夫，今天在你家偷偷懒。”

小宝睡着了不好挪动，他们母子现在也不能告辞。

香香困得什么都顾不上，大姨和老太太都回家了，也没人能帮她招待客人，就跟小宝一起躺在炕上，一歪头就睡着了。

小宝睡得迷迷糊糊，伸手抱住香香的脖子，小脑袋埋进她怀里也睡得特别香。

香香一觉睡得特别久，她觉得正月的时候跑了那么多家，可能累得透支了，最近她睡得特别沉，一点都不像以前，随便有一点动静就能醒。

现在就是有人在她身边说话，她睡不够也是醒不来的。

香香醒的时候小宝已经醒了一会儿了，唐娟正拿手绢沾了温水给他擦脸，又喂了糖水和饼干给他。

这孩子过年八岁了，应该是上小学一年级的年纪了，可是香香发现唐娟把孩子养得特别娇，这么大了吃饭还是要大人喂，平时对他也小心翼翼的，有时候比照顾小婴儿还要小心。

不是那种家里娇惯孩子的精心养育，是手里捧了件随时都会碎掉的瓷器似的胆战心惊般的小心。

不过想想他家的情况香香也就理解了，爷爷吴寒那辈就是单传，到了父亲吴景元又是独苗苗一根，连个姐妹都没有，等到小宝就是三代单传了，小宝身体又不好，多小心都不稀奇。

这时候别管农村还是城里，重男轻女都是主流，没看吴家还有两个孙女却从来不带出来吗，在他们心里可能只有小宝才是家里真生的孩子，闺女时随便养养就可以的，反正长大了也是外姓人。

唐娟发现香香醒了在看他们，对香香笑了一下，喂小宝吃完最后一口饼干，又喂了一口水，让他去玩韩进随手雕的鲁班锁，才有精力跟香香说话。

这一开口眼圈就先红了，“兰香，人这辈子不信命不行，我这辈子注定就是这样了。”

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唐娟，她开始对香香说心里话。

娘家重男轻女，婆家公婆把丈夫当成眼珠子，丈夫有一点不好就是她这个做媳妇的照顾得不周，偏丈夫又是纸扎的身体，就没有一天好时候。

生了个儿子身体比丈夫还不好，本指望再生一个，可接连生了两个闺女，丈夫的身体彻底垮了，不能再跟她生孩子了，她一辈子就得照顾完丈夫照顾儿子，连个指望都不能有了。

唐娟一边说一边哭了出来，可无论哭得多伤心，都能随时注意到小宝的需要，还要时时看着他别磕着碰着。

香香心里一阵唏嘘，小宝八岁了，这么大的孩子还要跟照顾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一样，时时刻刻盯着，确实是很累心。

可她也不能说别的了，毕竟这是唐娟的生活，交浅言深，她又不能帮她解决实际的问题，只能在她哭的时候递上一块手绢，让她有个诉说苦闷的机会而已。

小宝虽然被娇惯着，可并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看见母亲哭也知道心疼她，抱着她的脖子哄她，看母亲太伤心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孩子哭起来是不出声的，香香第一次见他就发现了，他只是瞪着大眼睛噼里啪啦地掉眼泪，并不会像一般小孩子那样放开喉咙嚎，是很让人心疼的哭法。

唐娟哭得投入，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小宝哭了，等她发现的时候小宝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唐娟马上吓坏了，顾不上自己，慌忙给小宝顺气，焦急地哄他。

可是小孩子不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绪，哭得太伤心了收不住，竟然怎么哄都哄不好，眼看着小宝越哭越伤心，眼窝和鼻窝都开始泛出青黑色了。

唐娟吓坏了，手抖得不行，把小宝放在地上一边惊慌失措地给他顺气一边让香香出去找大夫，“去街道卫生所找李大夫来！快点！跟他说小宝有心脏病，已经要休克了！让他赶紧带药来打针！”

香香刚搬来两个多月，又一直忙着过年，对周围只知道副食店和菜店粮店，根本找不到街道卫生所，怕自己跑错路再耽误了小宝的病情，“我来照顾小宝，你去叫大夫！我学过护理，知道怎么照顾心脏病发的人。”

香香一边说一边给小宝按压几个穴位，显然她的手法更专业也更有效，比唐娟刚才胡乱的顺气要好多了，小宝已经要憋过去的呼吸已经顺畅一些了，脸色也没有继续糟下去。

这是张老太太和她的一位老中医朋友一起教香香的，香香在北山那两年被张老太太和她的朋友们教了不少东西，并不是只学了简单的护理知识。

唐娟看小宝缓过来了，松了一口气才知道崩溃大哭，一边哭一边往出跑去找人。

小宝缓过来了，听到母亲大哭，就要追过去，香香赶紧扶住他，“小宝乖，妈妈去给你找大夫了，马上就回来。大夫来了你就不难受了，先躺下休息一下，妈妈很快就回来抱你。”

小宝虽然懂事，可也是被娇惯长大的孩子，生起病来更执拗，在香香怀里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我要找妈妈！我要妈妈！”

香香被他踢打了几下，小孩子虽然瘦弱，可发起脾气来打人也挺疼的，他又是心脏病，不敢对他用力，被打得就更多了。

香香顾不上隐隐作痛的肚子，正要哄着他说可以抱他出去找妈妈，用穿棉袄的借口拖延几分钟唐娟就能回来了，还没开口，就见黑影一闪，小宝已经被嘭地一下撞了出去！

接着小黑就扑了过去，张开一嘴锋利的獠牙就冲小宝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