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空气顷刻间冷冻下来。

然后，响起一声冷喝。

“文七！”

奶声奶气的声音覆上一层寒霜，便多了一分凌厉的气势。

文七看着那张白皙水嫩的小脸愠色飞颊，顿时一怔，一丝不敢置信从眼底划过。

是，打从这个臭丫头第一天进文心斋，当众破了他的蛊毒阵让他颜面扫地，他俩便算结了梁子。

这梁子一结就是两年。

两年来，他故意喊她臭丫头，想法设法地找她晦气，就是想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可她总是笑盈盈的，跟三哥一个德行，笑容还诡谲得很，时而春花烂漫，时而令人心怵发慌。好不容易惹恼她一回，她也只是浅浅眯起眼，不慌不忙地将他撂倒，毒哑，关禁闭。

偶尔那么一两次气得她咬牙，他都能偷偷乐上好些天。

她也从不叫他名字，明明比他还小几岁，却学着六位兄长喊他小七，明目张胆地占他便宜。

心情好的时候，软软糯糯的声音和蜜糖一样甜，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有些阴阳怪气，可声音还是软绵绵的，任人再恼恨也都只能一拳抡进棉花使不上劲。

然而，她现在却疾言厉色地喊他全名！

为了一个外人！

“臭丫头，你敢为这小子说一句话，小爷跟你势不两立！”

文七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攥着，每一个字都带着噼里啪啦的怒火，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文杀门规第三百八十七条，君子风雅，慎言……”辛韶淡淡开口，目光却是落在黎戮的身上。

虽说她打完岔，他那无孔不入的戾气没再外泄，可她总觉得不对劲，直到视线下挪，顿地一僵。

那鲜红的衣袖下，赫然一股凌厉的掌风！

他在屋檐上随随便便一挥就将文七掀出数丈之远，此刻蓄力打出的掌风只怕……

辛韶眉尖猛地一跳，想也没想伸出手。

如栀子花一般清新的气味，带着一点点孩子的奶香，一股脑地钻进黎戮的鼻息。

那双血丝暗涌的黑瞳微微颤了颤，还没反应过来，手上一凉，一只小手猝不及防地握上来，柔柔软软的，令他整个人一僵。

这一僵，酝酿许久的掌风瞬间烟消云散。

辛韶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轻咳一声，接着往下训，“我说文七，你刚刚那些市井纨绔的粗鄙言语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若是被师父听见了，少不了去一趟慎思堂。”

“你少拿门规压我！”文七死死瞪着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眼底噌噌全是怒火，“门规第二百一十七条，同甘共苦，一致对外！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胳膊肘朝外拐，帮着这臭小子跟我抬杠？”

一语如醍醐灌顶。

辛韶顿了顿，若有所思道：“是哦，黎戮并非文杀中人，又与我们非亲非故，好像确实是外人。”

“你知道就好！”文七冷哼着抬起下巴，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

“不过……让师父收他为徒，把他变成内人不就好了？”

软绵绵的小奶音说得漫不经心，却让那股差点死灰复燃的阴翳之气重新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