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听登时愣住,闻声一看,竟是几个小孩们假装皇上和大臣嬉戏玩闹。朱元璋见了只看看这几个孩子,不再理会,反倒是郭顺气愤难平。
“大胆!”
郭顺怒斥一声,上前揪着那孩子耳朵斥道:
“无知小儿,这皇上乃真命天子,当世真龙,你这粗鄙贱种还敢装作皇上,你这小兔崽子脖子痒痒了是吗?”
不料那孩子却把头上一个假装冕冠的东西扔在地上,挣脱开来,反对郭顺嚷道:
“谁愿意做的,我要当的是丞相,是他非要让我当皇上的……”
不想那孩子反问道:
“你忘了昨天当的丞相?……是你!昨天就是你当的丞相,今天该我当了,
最先开口那孩子耍赖道:
“我不想当皇上,我要当丞相!”
朱元璋正疑惑,这孩子怎么抢着当丞相,而没人愿意当皇上?
不想有个孩子唱了一句歌谣:
剩下的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这两孩子见了过去嘲笑道:
“这么简单都不会,你可真是笨到家了……”
只听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弟弟拜庙门,弟在地来香在上……”
那个孩子一脸高兴地说道:
“我记得了……”
弟弟拜庙门
弟(帝)在地来(相)香在上,
出了庙堂门
猴(胡)是真来猪(朱)是假。
朱元璋和郭顺觉得好奇,也跟着念叨了几句,却见郭顺一脸惊慌,忙给朱元章悄声道:
“皇上,这……童谣……”
朱元璋见他支支吾吾,斥道:
“咋了,连个话都不会说了?”
“这……这孩子唱的歌谣,是……是……逆反之言……”
“”一个歌谣怎是逆反之言?
“皇上莫急,容奴才细禀……”
这第一句‘弟弟拜庙门’这倒没什么,而是第二句……这‘弟’说的是帝王的‘帝,’暗指皇上您啊,这句中的‘香’暗指丞相,意思说皇上是地,丞相是天……接下来,这‘庙堂’二字暗指的是皇宫,最后一句‘猴暗指的是‘胡’,而猪就是我大明皇姓啊,这两句是说……’
“不要怕,说!”
“意思就是……只要出了宫门,他这丞相才是真,皇上您是假……”
这么说这朕出了这皇城,还没有他左丞相大?
郭顺一听不敢言语,见朱元璋坐在那仍皱着眉,应该是还在想刚刚这些孩子们念的歌谣。
郭顺唯唯诺诺道:
“黄口小儿之言,皇上莫要往心里去……”
朱元璋一手拍在腿上,厉声喝道:
“不去,不去才怪!哼,左丞相!朕倒要这天下人看看,我大明朝到底是我朱元璋说了算还是他胡惟庸说了算……回宫!”
次日,当众臣行至金水桥,听值班太监传皇上口谕,今日不必早朝,命中书省左右丞相、礼部尚书入宫面圣,其余各部官员各司其位……
胡惟庸一听,心中打鼓,赶紧和二人一同往太和殿去了。
三人进殿,见朱元璋已经等着他们,赶紧上前朝拜,却见朱元璋一挥手道:
免了,朕前几日偶得几件珍宝,奈何朕不懂得鉴赏,今日召三位爱卿前来帮朕一起品鉴。
三人见朱元璋身着常服,态度温和,便安下心上前细观。
只见殿内摆着犀角、象牙,还有一件牛血红珊瑚。胡惟庸一见,吸了一口凉气,偷瞄皇上,见他脸色自若,心想应该无事。也赶紧上前几步假装鉴赏。
只见礼部尚书和右丞相端详了一会连连叹道:
“珍宝,难得的珍宝……”
右丞相看着那象牙,喜道:
“皇上,这象牙整根通体如玉,完整无暇,牙心一点,纹理规整,质地纹理细致,形如玄月,难得一见的珍品……”
朱元璋一听满意道:
右丞相既懂得此物,定是深爱此物,今日朕就将这象牙赐于爱卿……
右丞相一听当即跪倒在地,惶恐不安道:
“蒙圣上垂爱,臣何德何能受此珍宝……”
“起来,朕不懂得品鉴,赐于爱卿比搁朕这儿方能显其价值,快快起身!”
右丞相这才心安,起身看着那象牙,喜不胜收。
朱元璋见礼部尚书已经盯着那犀角看了好一会,便问道:
“说说看,有什么名堂?”
礼部尚书见右丞相一番话竟使得皇上将那象牙赐于他,忙出言道:
“这犀角根肥尖长,切面浑圆,纹路如同粟米,天沟地岗,有着淡淡清香,也是难见的珍品……”
朱元璋一听,点点头道:
“好,同样,朕将这犀角赐予爱卿……”
礼部尚书已见皇上将那象牙右丞相,这结果也是早就料到,仍是装作受宠若惊般一脸惶恐,赶紧谢恩。
却见胡惟庸只站在一旁,并没有像二人一般上前端详,朱元璋一见,问道:
“爱卿可识得这珊瑚树?”
“臣虽不如二位大人深谙此行,却也略知一二,这珊瑚树品相极好,色泽乃是上好的‘牛血红’,这便已经少有,一般极好的珊瑚树高过二尺也是难见,更何况这棵高三尺有余,如此稀罕之物,臣今日托皇上鸿福有幸得见,实乃眼界大开……”
朱元璋一笑,上前摸着那珊瑚树,问道:“既是罕见之外,左丞相为何只远观而不上前细观呢?”
胡惟庸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朱元璋脸色大变,目光如刀,出手奋力将那珊瑚树一推,这罕见珍宝应声落地,整棵珊瑚树化成一地断枝碎玉。
三人一见,当即失声伏地。
朱元璋斥道:
“这些普通平常之物,在你左丞相眼里哪算什么奇珍异宝,爱卿怎么瞧得上眼?”
胡惟庸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你左丞相府各类异宝奇珍恐怕比朕这宫中更多更好吧……异国番邦进献之礼恐怕是你胡惟庸挑剩下的才能轮到朕吧?”
“皇上,莫要听信小人谗言,如此恶毒诽谤之言,其心当诛!臣岂敢有克扣私压贡礼之心,纯属诬告,还望皇上明察……”
“明察?哼,朕亲眼所见岂能有假?好你个胡惟庸,若非朕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你胡惟庸有这么大的胆子!”
“回皇上,那日的确有占城国使节来访,臣只是暂且安置,中书省已告知礼部,不巧那日犬子驾车坠亡,臣因丧子过于悲痛因而未来得及奏明皇上……”
朱元璋一丝冷笑,转而问礼部侍郎:
“此言可信?中书省可有告知礼部?”
礼部侍郎听罢大惊道:
“回皇上,礼部未曾得到中书省告知……”
朱元璋大怒。斥道:
“早前便纵子行凶,不但不知悔改,更是变本加厉!你那儿子驾车在闹事横冲直撞,屡次惹祸,你身为丞相,不但不予约束,反而纵子肆意妄为,不分青红皂白,当街处置旁人性命,尔等胡作非为,藐视当朝律法,这大明江山是朱家的还是你胡家的!”
胡惟庸听罢浑身颤栗,俯首在地,不敢言语。
“锦衣卫何在?”
只见一人急身进殿回道:
“臣在!”
“命你负责左丞相为子当街杀人和占城国使节贡礼,联合兵部、大理寺,两案并查,一定要查个仔细!凡涉案人等,无论何人,官居几品,一并扣押,宁枉勿纵!”
“臣领命!”
那人领旨退下,这三人一听都是不敢作声伏地不起。
是夜
左丞相府宴客厅里一片灯火通明。胡惟庸坐于大厅之上,太仆寺丞李存义、御史大夫陈宁、御史中丞涂节、都督佥事毛骧等人列作其次。
都督佥事毛骧见胡惟庸神色凝重,知此事绝非寻常,便试着问道:
“丞相,皇上这次是真要对你动手了?”
胡惟庸喝尽杯中残酒无奈道:
“君让臣亡,臣亦能如何……”
却听那太仆寺丞李存义说道:
“丞相为大明鞠躬尽瘁,有何过错?今日皇上竟能为了一个平常百姓为难与你,大人与当年岳飞那‘莫须有’之罪又有何异?”
陈宁也跟着说道:
“皇上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咱们费心费力为了大明,可皇上哪里领情,咱们这日子越来越难喽……”
涂节听在座之人一番之言,无奈道:
“我等身为人臣,只得忍受,不忍,又有何法?难不成还反了不成?”
这人话刚出口,便觉得不妥,赶紧闭嘴不语,其余人也是不敢应声,只看着胡惟庸。
胡惟庸听了这番话眼神一亮,自斟一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重重拍在案上,正色道:
“自打入朝伴君,胡某这条命就是大明的,皇上说拿去便由他拿去,我无话可说。胡某不才,虽无天大的功劳不过也无天大的罪过,试问在座诸位胡某可曾怠慢过……”
众人一听,纷纷摇头。
胡惟庸见状话锋一转道:
“胡某不敢与岳武穆相比,可总不能落个秦桧之名吧,如今圣上如此待我,胡某心有不甘!胡某如今已成待宰羔羊,可在座诸位,望今后各自珍重。日后若胡某身死,你们可向朝廷告发于我……也许尚能自保……”
众人一听,一个个面如土色,不知丞相如此一说。胡惟庸见众人疑惑,便叹息道:
“在座诸位,哪个和胡某交情尚浅?朝廷之人谁人不知,倘若日后胡某不幸被圣上抄家问斩,只盼莫要牵连到诸位,胡某也算心中稍慰……”
这几人一听,目瞪口呆,互相观望。
却听李存义握拳捶在案上,起身向胡惟庸道:
“丞相往日待我等不薄,今日丞相蒙冤恐将受难,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都督佥事毛骧也遂即起身喝道:
“丞相,既然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不如,我等起兵举事,干脆反了!”
陈宁见几人都已表态,只剩自己,心想,今日在此饮酒,席间谈话涉及逆反之言,已是诛九族的死罪,即使自己现在不说,若是这些人谋反之事败露,自己怎能脱得了干系,同样是死,还不如拼死一搏,这左丞相权倾天下,朝堂之上,除了当今圣上,谁人能及,而除了宫门,谁人敢触怒左丞相?
于是也赶紧拿起酒杯,走过去站在大厅中央,向众人道:
“往日丞相待我等重恩,今日也便是该报的时候了,愿誓死追随丞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惟庸听罢,见众人之言情真意切,甚是感动,端起酒杯走过来举起酒杯。
“既如此,胡某还有何话说,诸位,待日后举事成功,封侯拜相锦衣玉食,胡某自当与诸位同享……”
说罢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其余人也举杯同饮,却听门外朗声一笑道:
“大人贵为大明左丞相,掌管着天下军政要务,而在座诸位哪个不曾受过丞相恩惠,只怕丞相到时候一呼百应,起兵举事大业可成!哈哈哈,此等大事怎么能少得了老夫……”
众人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正当疑惑,见一人说着跨进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