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阳码头临街争斗之事随着三人的消失,只传了几天便在官府的控制下了无生息。
数天后,九峰山,元朗正坐在案前低着头聚精会神的刻着手里的一块玉章。手下刀锋走走停停,或正锋直划或侧走龙蛇。待手中玉章完成之际,一回神方才觉得天色已暗。
一抬头,原来是立在门前不知多久的殷胤遮了午后正好的阳光。春风轻佻,撩拨着少女半透的裙摆,迎着太阳的倩影让元朗捉到了沁人心脾的一缕花香。
“何时过来的?”元朗带着微笑,就像指尖沾染的玉尘,轻柔而璀璨。
“公子刻章时,我便来了。”霎时玉磬声彻彻。话音落,白鞋踏着青石娉婷上前,将手中的信筏递上,“外面来消息了。”
元朗接过书信只看上一眼,心中喜悦便再也遮掩不住:“看来伊胖子的云车还是要借的。”
边说边将刚刚刻好的印章装在檀香盒子里,转身带着玉章出了书房。同时还不忘吩咐殷胤将书房收拾。
第二日,多时未见的三人再次相聚。还是知鹊阁,同样的房间,在座除了伊泰一脸的心疼,孙明堂与元朗皆是一脸喜意。这就使得怀梦乍一相见便问起元朗今日可是遇见什么喜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元朗送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玉章,由一旁的侍女呈给了伊泰。
“这是什么?”伊泰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谨慎的先向元朗询问清楚。
“今日借了你的云车,便送你个玩意儿聊表谢意。”元朗解释道。
“仅此而已?”伊泰依旧一脸狐疑。
“仅此而已。”元朗很是肯定。
得了元朗亲口承认伊泰这才接过盒子。其间又多看了眼元朗。惹得怀梦好奇的目光尽皆倾注在自己身旁的人影,仿佛是在努力的分辨着。
“打开看看。”孙明堂不知什么时候去了伊泰的身后突兀的插了一句,伊泰闻言抬头用眼神询问元朗。得了元朗的首肯这才轻轻地打开。
入眼的,是一方以张口朝天吼的玄武形象为钮刻成的碧玉印章,轻轻拿起其上可有汇川纳海四字篆文。
“不得了啊。”孙明堂摇摇头,目光在元朗与伊泰两人之间来回飘动,悻悻的回去自己的座位坐下。
反观伊泰,一改之前的不舍,脸上挤满了笑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啪”将盒子一合不顾其他直接仰头连吃三杯酒。
“喜欢便好。”元朗有些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因为二人从小便认识,所以都非常了解彼此,就像自己从不肯吃亏,喜欢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捉弄他一样,伊泰这个富家大少只要喜欢一样东西只要不是已经腻味了,决计不会借予他人,就是自己也一样。
……
六月初,一辆有一老一少两个车夫的六轮四驭马车,出现在了苦竹林往东十里处并驾齐驱,这辆马车:四方顶,有门有窗,雕梁画栋,描金镶银,上有飞角,挂着四个拳头大的铜铃,俨然一个豪华的小型房间。随着马车的移动铜铃声传得极远。
马车内除了没有像样的床,其余物件家什一件不少,甚至还有女儿家的梳妆台。梳妆台上胭脂水粉凤头钗更是令人眼花缭乱。
元朗,伊泰,孙明堂就在这样一辆马车上一个不少。只见孙明堂蹲在那里,摸着脚下柔顺光亮的毛皮感叹道:“哎~造孽啊,你知道光这一张完整的白虎皮值多少金子么?你竟然拿来垫脚。”
“挺好看的就拿来用了,你瞧这样多威风。”伊泰躺在一张小床上得意的炫耀着。
“你就不怕谋财害命吗?”孙明堂眼一翻恨声说道。
伊泰摆了摆手,对着他对面的元朗一抬下巴:“看见外面挂着的铃铛没,这铃就是他的。知道我怎么叫这个铃么,我叫它天官铃,所到之所群魔退避。所谓铜铃引路,天官巡游。怎么样,有气势吧。”
”孙先生别听这个胖子胡说,这个铃儿只是殷胤想出来的,叫引路铃。只是为了路过各派时方便应对盘查,用来打招呼借道之用,只是久而久之成了我广闻斋的独特标识而已。“
孙明堂听得目瞪口呆:“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听说你广闻斋有这么件宝贝。什么时候借我用用,多少钱都行。”孙明堂对这个东西眼馋得很。
元朗笑而不语,孙明堂哪还不晓得,只觉自己错过了一件好宝贝。
这时,一旁的伊泰从小床边自己特意命人打造的小食盒里摘出一粒葡萄,单手一扔丢进嘴里,吧唧吧唧嘴,一斜眼插嘴道:“孙老头,你这是痴心妄想,这个铃我都借不到。”说完哼了一声别过脸去看起了风月话本。
嗯,这是在孙明堂从不离身的挎包里找到的。
孙明堂推开窗子估摸着天色“看样子今天是去不了了,找个地方投宿去。”此时刚过未时不久。
“哎,只能让这厮继续呆在木柜里了。”伊泰瞧了一眼车里唯一的橱柜,原本这里是用来放换洗衣物的,现在正好将洪都这个残疾人塞在里面。
“老丈,您认识去惠县的路吗,我们想去住店,劳烦您为赶车的指一下路,谢谢您嘞。”伊泰懒得起来,直接躺着扯脖子吼道。
“两位少爷客气。您呐,就放心吧,老汉我家儿子就住县城里。”外面响起苍老有粗狂的人声,声音里有着骄傲。
话音落,元朗隐约感觉到马车向自己这边轻微的倾斜,维持了两个呼吸便平稳了。
一路无话,一众人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惠县,直奔金源客栈而去。
引路的老丈进了,说是自己要去儿子家过夜,伊泰便给了他五两银子放其半路离去。
这样堪称奢侈至极的马车,一出现在这个贫困的县城,自然就成了一件轰动全城的事情,马车所到之处,远远的便能看见路旁拥挤看热闹的人群。
就这样一路排到了金源客栈门口,马车停下,远观的人群只瞧见上面下来了一老两少三个人,还不曾看清楚,便被出来的客栈掌柜和其中的老人引进了客栈。独留绷着一身青色短衫,虎背狼腰的赶车青年照看四匹骏马。
青年性子有些暴躁,见众人围观久久不肯离去,随即一龇牙“呛啷”从马车车底下抽出了一扇足有一米多长有成年人两个手掌宽的刀来,将刀朝上搭在肩上,对着人群一瞪眼。。不知有多少人看看这青年雪白的牙齿打了个寒颤,立即作鸟兽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