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则闭目不语,静静的站在床边。
“此时我已和黄少侠谈妥了,今后黄少侠便是妙音宗第五任掌门人。但因我与黄少侠一无师承传继、二无亲缘血脉,故这掌门之位说是传于黄少侠,实乃重托之。黄少侠今后也无须惯用妙音道人的名号,对外可不必自称妙音宗,仍以三道宗掌门人自居。我妙音宗所有弟子须得牢记在心,不可有违师命,不可怀有二心。否则,我与历代祖师在九泉之下也必饶不得尔等。”妙音道人说着转头看向黄月。
黄月看向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不错,妙音前辈所言属实,在下才薄浅德本无心无能担此重任,然妙音前辈真言相劝,在下难辞推却。唯竭力而为,不负前辈之托。”
“黄少侠过谦也。”只听妙音道人说着猛烈的咳了一声,血迹溢出了口鼻。
黄月急忙上前搀扶。妙音道人摇了摇头,一只手拉住黄月的胳膊另一只手指着虹南子等人颤抖着说道:“还不……拜…拜见掌门!”
虹南子、红绫子和碧花子等九个女弟子纷纷含泪点头,一同朝着黄月跪了下来,俯身拜道:“弟子拜见掌门!”
黄月左右看了看,这时钟云赶忙搬了个椅子放在了黄月身后。黄月点点头坐了下来,对妙音宗的众人道:“各位师姐师妹,请起!”
妙音道人见此情景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随即又是呕吐,吐出了一大滩眼色发暗的鲜血。黄月连忙扶起妙音道人,只见妙音道人脸色惨白、呼吸微弱。黄月叫虹南子和碧花子扶正了妙音道人,自己准备再次运功帮其续命。
妙音道人虚弱的摇了摇头,用断断续续的话道:“不…不必了,不要再为我这个将死之人耗费功力了。”说着妙音道人抓住了黄月的胸襟,嘴里喃喃的嘀咕了起来。
黄月立马俯身侧耳,只听妙音道人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挤出了一句话:“门派香火、江湖恩怨俱是虚妄,好好……好好的……活下去。”
言毕,妙音道人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抓着黄月胸襟的手也突然间垂了下去。
黄月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一时间,虹南子、红绫子、碧花子等九人放声大哭。
三道宗等人也俱是哀痛满面。一旁的白鹤、金玥媱两人也是唏嘘不已。
众人哭了半晌,黄月轻轻的将妙音道人的尸首平放了下来,白鹤叫人找来了一块白布盖在了上面。
黄月走到屋外,看着天将放晴、一片积雪的院子,黄月愣愣的看着天上出了神。过了一会,沈宏维走了过来小声道:“掌门,李神医来了。”
“哦!”
黄月回过神来朝着那大夫一个拱手道:“神医,那几名女子伤势如何?可有的救?”
那李大夫捋了捋胡须道:“壮士,在下刚刚给那些女豪杰们都一一把过了脉象,她们受到的外伤俱是刀伤,而且这伤中还都带了一种能让人麻痹昏睡的毒药。所幸的是这些女豪杰们所中的毒并非当即毙命,否则人很可能就一睡不醒了。在下刚刚已给她们用金针驱毒,敷以解毒的膏药,刀伤也都洗净抹了金创药粉一并包扎了起来。想来已无大碍,只须疗养些时日应该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黄月抱拳道:“多谢神医救命之恩,某无以为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说着从怀里摸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那李姓大夫摆手笑道:“壮士客气,诊金的话此前白庄主已经付给了在下,岂能收东家双份诊金。”说完不等黄月回话便一个抱拳径直的走了出去。
黄月转身对沈宏维道:“代我送先生出门。”沈宏维点点头,跟着那大夫走了出去。
此后,黄月领着三道宗和妙音宗两派的弟子为妙音道人守灵了三日。到了第四天,众人在城外堆了几垛柴草,把妙音道人和十余名同鬼狐门战死的妙音宗弟子一同架在了柴草上。
“我等虽说入土为安,但似妙音前辈这等吃斋礼佛、修行敬神之人早已把一副臭皮囊看淡了。我等遵照其遗命,愿前辈于九泉之下安息名目。”黄月说着让钟云和唐白两人点燃了柴火,随着一缕缕青烟升起,妙音道人和十余名弟子的身躯一同化为了灰烬。
“而今妙音掌门的丧事也处理完了,小友节哀。”白鹤说着也无奈的叹了声气。
“三道宗与妙音宗前后遭遇厄难,月临危受命担此重任,自知才疏德薄日夜忧叹恐大仇不得报、先师遗命不得伸。如今我三道宗和妙音宗两派人才凋敝、形势危难。不知前路如何凶险、又有多少死亡在等着我。此番在下和妙音宗前来,本以为我三派联合能反攻奸佞,一举报仇雪恨。如今看来,怕是要再从长计议了。”黄月面容僵硬、毫无生气的说道。
白鹤微微点了点头,安慰道:“朽木尚有逢春之日,枯草亦有翠绿之时。此番多难也必是天降大任之先兆,小友不必如此颓败丧气。老夫年过古稀,身埋黄土也不过是近在眼前之事,纵是如此也丝毫未有懈怠之心,无日不思教内大事,无刻不想报仇雪恨。再者,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经此一事想必你我众人也都早已视死如归。倘若众志成城何惧那生死祸福。”
黄月看着苍老年迈、满脸沟壑的白鹤,不由得竖起了一股崇敬,心中又燃起了坚毅的希望。
过了些日子,众人挑了个天晴明媚的日子在城外的一座小山上找了片安静偏僻的场所,将妙音道人和那些战死的妙音宗女弟子的骨灰一同埋在了一棵棵树下。黄月领着三道宗和妙音宗两派的弟子一同拜了三拜。
事毕,黄月将众人叫到了一处。看着两派加在一起不过才三十多人,黄月不禁一阵唏嘘,内心五味杂陈却又不知该作何言。两派的众人每个人脸上也都落满了失望和悲苦,一股死寂的气息弥漫在众人之中。
黄月找了块空地,随手扫了扫地上的积雪就地坐了下来。众人也都跟着纷纷席地而坐。黄月看了看四周道:“此情此景,我想起来一件往事,不妨说给大家听一听。”
黄月挥了挥袖子,缓缓说了起来:“年幼时吾家境甚贫,每逢深秋农事过后都要跟随家父上山砍柴卖些散钱以资家用。家门前的那座山也恰似脚下这座小山。我记得有一年冬天,村里闹了宅,凡是上山砍柴的人不是被毒蛇咬伤,就是被野狼攻击,甚至有的人砍完柴回来后没过几日便糊里糊涂的一病不起。族里的人都说我们是惹怒了山神,于是村子里每家每户都凑钱请了几个神婆法师作了几天法会,又宰鸡宰羊祭拜了一通山神鬼仙。最后那些神婆法师告诉村里的人,说是要等到九九八十一天过后方可进山砍柴,否则还会触怒山神,灾祸上身。可最终结果如何,大家猜怎么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了摇头等着黄月继续说下去。
黄月苦笑一声道:“结果就是不到一个月,村里的人就纷纷拿着砍刀、斧头继续上山砍柴了。因为对于我们村来说,上山砍柴不光是为了拿来卖钱讨生,更是村里的人烧饭取暖的来源。寒冬时节若是两个多月不砍柴烧,不等山神降灾多少人就直接冻死了。当你缩在灶房前浑身发抖却没柴烧火做饭,躲在屋里牙齿打颤却无柴起炉取暖,这个时候还怕它什么山神降灾,就是山神在拦在家门口也堵不住。”
黄月话一说完,钟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扭头一看众人都是神情肃穆的样子,便赶紧收了笑声端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