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方面针对孔祥熙与日密谈的评论自从消息走漏后就再也没有停过,其目的无非是煽动社会舆论,逼迫重庆抗日到底。中国的命运没有捏在中国人手里,但这个国家的人们却不甘心地想要再挣扎一下。
小野美黛收到栖川旬交给她的名单,令她将名单送去藤井寿的特务机关,请他依次逮捕名单上的人员进行审讯。这是谈竞交给她的名单,却并不是谈竞当初用的那张纸。
这名单栖川旬斟酌过了,她或许添了几个人,也或许删了几个人。她惯使怀柔的手法,可那只是为了和军部配合,用来维护统治的手段。
小野美黛拿着那份名单,向栖川旬保证她一定会亲手将名单送到藤井寿手上。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栖川旬突然叫住她,拿了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来,将那份名单折好,放进了信封中,然后亲手封口。
小野美黛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觉得这动作的意义再明显不过,栖川旬在放着她。她心神不宁地拿着信封下楼,坐栖川旬的车去陆军滨海特务机关,车子刚转过领事馆那条街的拐角,就被一席长衫的谈竞拦了下来。
谈竞带着相机,看样子是在出采访。小野美黛知道这时候要做戏配合他,因此没有下开车,只让司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谈竞彬彬有礼地站在车前,讲中文,腰背挺直,声音洪亮:“我潮声日报社的记者谈竞,我想针对孔祥熙与日方密谈一事采访栖川总领事。”
司机是日本人,对中文一知半解,但能听懂栖川旬的姓氏,因此急忙用日语解释:“车上坐的是小野秘书,不是栖川领事。”
谈竞立刻道:“采访小野秘书也可以。”
小野美黛在车后用日语不耐烦地说:“告诉他,我不能代表栖川领事接受采访,我还有公务。”
司机将她的话依言学出去,刚说了半句,小野美黛心里忽然一动,想起手上的名单来,立时便改了主意:“请等一等……我愿意接受他的采访,栖川领事有些话,要通过媒体传达出去。”
谈竞上了车,与小野美黛并肩坐在后座。那个牛皮纸信封就放在小野美黛并拢的膝盖上,谈竞甫一上车就看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是你交给栖川领事的名单。”小野美黛道,“我现在要将它送去藤井机关长手上。”
两个人不约而同,用的都是中文。
谈竞看那信封的眼神开始变的幽深,像是在思考什么,最后仿佛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不是前几天就将名单交上去了吗?”
“领事需要考虑,”小野美黛道,“我不知道谈记者手上还有领事馆的专用信纸。”
谈竞抬起眼睛看她,表情平静:“我没有领事馆的专用信纸,我交名单给领事的时候,用的是一张道林纸。”
车厢里立刻便静寂下来,因为各怀鬼胎的两个人需要时间来打自己心里的算盘。这段静寂很短,小野美黛率先开口:“谈记者不是要采访吗?请提问吧。”
谈竞低下头,将手里的笔记本打开,口中却问:“小野秘书看过信封里的名单吗?”
“看到了。”小野美黛答的很快,“我与总领事一同给信封封的口。”
谈竞“哦”了一声:“名单上有几个名字?”
小野美黛看着他:“名单是谈记者交上来的,有几个名字,你自己不知道吗?”
谈竞笑了笑:“我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