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在白天见过山猫。
山猫白天都是在睡觉,只有夜晚才出来活动。
这不是真的山猫,而是一个人,他给自己取名叫做山猫。
黑衫黑裤黑布鞋,头上还带着黑帽,黑色的口罩,这就是山猫标准的装扮。在这个需要防雾霾的年代,出于对pm2.5的担忧,带口罩并不会显得特别的另类,街道上虽然带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山猫这次的任务是对一个女明星进行毁容,毁容的要求并不越线,只要让对方几个月拍不了戏见不了光就行,幕后的雇主的目的是阻止这个女明星拍戏,拖慢电影的进度而已。雇主肯定是电影行业中的人,但山猫不喜欢去猜测自己的雇主,他亦不想知道,无论任何人只要付出足够的金钱,山猫就会提供对应的服务。
女明星的名字叫做朱彩盈,平心而论,山猫没有特别喜欢朱彩盈,但也不讨厌,但他不想将自己的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是的,在山猫自己看来,自己的行动也只是一份工作,虽然见不得光,人终须要勇敢生存,不是吗。
山猫躲藏在窄巷中的阴暗角落,这是朱彩盈回家必经之路的最适合偷袭的地点。
山猫耐心地静静等待起来,他身影溶化在黑暗中,身边有人走过,根本就没人发现他的存在。有蟑螂爬过他的脚背,飞蛾撞入他的颈脖,他也似一无所觉般一动不动。
每次行动的时候,他都会进入一种奇异的状态,就是自己虽然在这里,但心神却仿佛不再属于这具身体一般,全神贯注地瞧着来路,专心等待着自己的目标出现。
有微风吹过,风中带来桂花的香气。
不远处的街道上欢声笑语,夜晚是人们放松的时刻,工作的劳累都留在了白天,有些人喜欢在晚上休息,但更多人喜欢在夜里放纵,吃喝玩乐满足自己的欲望。
街道上混杂着各种声音,老年人的匆匆回家的脚步声,中年夫妇带孩子出来玩乐的声音,年轻人谈恋爱的互动,孩子的欢声笑语,还有歌声,讨价还价声,广告声,水声,吃东西的声音等等。
但无论声音有多杂多吵,山猫还是能准确分辨出自己等待的声音,这是一种天赋,没有的人就不可能有,有的人也要在后天加强训练才能得心应手地运用。
朱彩盈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拍戏的工场离得并不远,所以朱彩盈并没有开车也不坐车,而是选择走路回家,天天一样,差不多是同样的时间。
朱彩盈穿着的是中跟女鞋,鞋跟踩在不同的地板上的就会响起不同的声音,踩在石板上的声音硬脆,而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却轻微得难以察觉。但山猫可不是一般人,他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了一幅图画,能清楚地想像出来朱彩盈曼妙的身影走到那里,这同样也是一种天赋。
到底是因为有这些的天赋自己才进入这个古老的行业呢,或者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罢了?山猫自己也分不清楚,或者这就是命。
山猫警惕起来,因为他发现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几乎和朱彩盈同步——同样的距离,同样的行走速度,朱彩盈停下来的时候,这个人也停住不走,这代表着这个人可能在跟踪朱彩盈,或者是在保护她。
说起来不可思议,但山猫就是有这样的天赋,在混杂的声音当中分辨出目标的声音,甚至和目标接近同步的声音。
从脚步声听来,跟在朱彩盈后边的是一个男人,并且离朱彩盈只有十几步的距离。
朱彩盈并不是大明星,还请不起保镖,通常也无必要,那么这个人就不可能是朱彩盈的保镖,那到底是什么人呢?是准备劫财或劫色的?或者只是护花使者?
既然事情产生了变数,山猫犹豫着要不要放弃任务。
山猫又仔细地辨别附近的声音,确定朱彩盈只有一个跟随者之后,他决定冒险完成任务,多出一个男人并不让山猫顾忌,大不了先打倒跟随者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山猫对自己有信心。
女明星之中朱彩盈算是特别洁身自爱的了,她的绯闻好少,她也不爱出席各类酒会舞会,听说她拍戏也只是为了家人,她的穿着也淡素自然,通常给人一种人淡如菊的感觉,在争奇斗艳的女明星群中也算另类,当然也因为如此她未能大红吧,不搏出位不吸引眼球又怎么能走红呢?
朱彩盈越走越近,慢慢地进入山猫的攻击范围,只要朱彩盈再踏前三步,山猫就有把握在十秒的时间内让她毁容。但让山猫怒火的是,却偏偏有一个醉鬼在对面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尽管距离尚远,但朱彩盈为了闪避,却远远就侧开身子闪到另外一边去了,这样一来就几乎绕过了山猫的攻击范围。
如果不是在执行任务,山猫马上把这个醉鬼暴打一顿出气,几乎坏了大事,但山猫也没有犹豫,做任何事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的,遇到困难就必须要设法解决,山猫飞身往朱彩盈扑了过去。
山猫的动作几乎是无声无息的,由静到动真可以说得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他有信心在一分钟之内完成任务,瞧着朱彩盈如花的玉容雪白的肌肤,他觉得很抱歉,因为自己马上就要亲手将它划花,他想起了红梅,朱彩盈的脸上马上就将会出现点点鲜血。
黑暗中突然跳出一具黑影,朱彩盈惊叫起来,但她也被吓呆了,忘记了闪避。
千钧一发之际,朱彩盈的身后边伸出一只强健有力的手将她一拉,让她避开了山猫全力以赴的一击,然后一条壮健的身影便冲了出来迎向山猫。
山猫心头巨震,差点就心神失守,暗叫中计了,朱彩盈身后跳出的这个人肯定是早已埋伏在那里,不然不可能避过自己的耳目,并且即使预先躲藏在那里,但要在这样近的距离不让自己发现又岂是轻易的事?这代表对方的身手比自己还要高,铁定是个高手。
刹那间山猫便清楚自己落入了陷阱,不但清楚知道自己在伏击朱彩盈,连自己躲藏的地点都了如指掌,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完成任务的问题了,而是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的问题了。
山猫脚尖用力一蹬,全力后退准备逃命,既然知道自己落入了陷阱,他不敢往朱彩盈的来路逃走,因为那里有个人一直跟随保护着朱彩盈,既然是陷阱,那么那个人肯定是敌人早已布好的棋子,身后原本躲藏的地方是墙,所以他只能往酒鬼走过来的方向逃去。
但刹那间他便醒悟到,既然这是一个陷阱,这出现得这样凑巧的酒鬼又岂会是个意外?
刚刚想明白这一点,山猫便发现迎面而来的酒鬼,一双眼睛亮如天上的星星,比刚睡醒的人还要清醒,这怎么可能是酒鬼呢?又中招了,但当其时已经没有时间闪避,山猫全力用身体撞过去,只要这酒鬼闪避,自己马上逃之夭夭。
酒鬼的嘴角边浮上讥笑,双掌变为鹰爪抓了过来。
山猫临危不乱也不惧,危急关头,身体生硬地在半空中勉力侧身,然后双脚用力往墙上踢去,然后借力往反方向弯腰转身,全力翻了个筋斗。
刚刚立定,山猫的还有点晕眩,就绝望地发现刚才从朱彩盈身后跳出的壮汉拳头已经打到自己的面门,避无可避之下,他上身一仰,双脚用力铲去。
壮汉的拳头打中山猫的脸,但山猫却趁机借力借势,身体躺倒在地上,似一条直线一般贴在地板向前直冲十几米远,急忙转身去追击。
尽管处于剧烈打斗的中心,山猫仍然分神周围的动静,他清楚地知道刚才跟随朱彩盈的人就会在自己的前方,所以他刚刚站起,就拔出了一把廓尔喀军刀,准备拼命了。却不料迎面撞上的穿着一身蓝色衣服的大汉却压低声音,用只有自己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道:“快走”,然后居然刚身避开,假装被自己击得向后倒去。
只有山猫自己才清楚,自己根本还未出招,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显然是要帮自己逃走,自己又不认识这个蓝衣大汉,那么很可能就是他是雇主的人,情况紧急,山猫无暇细想,抓住机会就想冲出去,亡命逃遁。
只是蓝衣大汉身后边却接连跳出了三个黑衣大汉,两个来围攻山猫,另外一个则直接走向蓝衣大汉,还狞笑道:“蔡松光,马总早就知道你是内奸的了,乖乖受死吧。”
此言一出,不但蓝衣大汉蔡松光满是绝望,山猫也绝望了,原来出了内奸的事对方也知道的了,看来对方就是有备而来,布下天罗地网等待自己踏入陷阱。真相可能只有一个,就是自己雇主身边也有朱彩盈一方安插的间谍,不然不可能清楚掌握住自己的一举一动,以这样的阵势对付自己,自己又有什么办法逃出生天呢?
山猫拼命想要凭着自己轻灵的身法冲出包围,无奈对方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三回合之后刀就被夺走,人也被被击晕并绑了起来,和他一起被绑的还有那名蓝衣大汉。
“这个全身黑衣,还带黑帽黑口罩的就是山猫,这次的消息来路太准了,厉害。”
这就是山猫失去知觉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说话。
山猫不知道晕了多久,是被人淋水拔醒的,醒过来之后就接触到当时假扮酒鬼的那个大汉戏谑的眼神。山猫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完全地清醒过来,先打量一遍四周,看布局像是在一个普通的酒店里,有窗,但窗外只见白茫茫的天空,这里肯定是在高层楼上,沉声说道:“不用浪费时间了,我不会说的。”
“没人要逼你”对面大汉讥笑道:“我们知道得比你自己还清楚,谭春荣派人带了墨镜和帽去找你,给了你十万元,让人毁坏朱彩盈面容,好让她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拍不了戏,然后你就开始跟踪朱彩盈,你跟踪了她三天,才决定埋伏偷袭她,在偷袭她之前一天,也就是昨天夜里,你整夜躲藏在那里监视着四周,以防发生什么意外,你几乎整晚都没有睡过。”
山猫满脸震惊得难以置信,叫道:“不,没人可以跟踪我而不被发现。”,但事实摆在眼前,对方的人若非跟踪自己根本不可能知道得这样清楚和详细。
对面大汉又在玩味地瞧着他,笑着道:“你猜猜,我们留下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你身上所有的一切我们都知道,所以根本不可能逼问你的话,也不可能杀你,但你将会有大用处,恐怕你做梦都想不到,我们会利用你做什么。”,说完就将一块布塞入了山猫的口中,施施然地走了出去,关好并反锁了房门。
山猫恐惧得想要大喊大叫,无奈根本就叫不出声,双手被绑在背后,他尝试着用双手解绑,对于解绑的手法他早已熟练,但很快他就绝望地发现,绑住自己的不是绳子而似是灵牛筋,自己用尽办法也没办法挣脱得开,越挣扎那筋绳反而将自己的血肉绑得越紧,慢慢地自己的手腕想动一动都做不到了,双脚也被绑得死死的一动也不能动,唯一能动的只有头部,但手脚用不出力的情况下,头再出力摇摆也接触不到任何物品。
对方会怎样对待自己?自己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山猫实在想不出来,越是想不出来他就越是恐惧,尤其是一个人被关在房间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无知让人恐惧,对未知的东西更觉得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