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六百里内最贵的,当然亦是最好的餐厅。
世界上值得李腾达亲自作陪的客人屈指可数,王子宁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他这样的热情和客气,还隐然带有一种敬重之意,他不禁好奇地不断打量筮洱日,这个筮大师到底是何方神圣?表面上看来他只是一个农村的土包子,因为从他的动作应对上可以轻易看得出,他几乎未来过这样的高档酒楼,动作之粗俗更是让人耻笑,他和他的那个一言不发的朋友老孙都一个模样,就是无论上的是什么菜式,都直接伸出筷子大吃特吃,根本就不讲什么礼貌,也可能是饿得太狠了顾不及礼仪,但无论如何都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缺乏教养的人。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让王子宁警惕起来,因为他相信筮洱日即使再粗俗也不可能这样完全不懂礼貌,更大可能是他不讲礼貌,世间上有几个人敢在李腾达的面前这样大吃特吃?他认识李腾达又不怕李腾达,即使是无知者无畏,他也算是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了。况且他明显的和况之佑交情不浅,人以群分,能让况之佑客气的朋友又岂会是平凡之辈?
李腾达转头问道:“筮大师怎么一直不爱说话?是不是对我的人拦住你们的车有意见?是太无礼,我再次为手下人的无礼跟筮大师你道歉!实在是太失礼了。”
“误会一场,无事”况之佑忙抢着道:“况且手下人做事尽责任也算是好事,李总太客气了。”
李腾达的道歉有几个人能承受得起的?若真是不知道轻重的话后果难料,世间是越是权势大的人性格越是不可捉摸,并非他们的性格天生古怪,而是权势可以轻易决定别人的生死富贵,又岂到别人不趋之若鹜?虽然李腾达不可以轻易判人生死,但别人的富贵祸福都可由他的一念之间而决。这样的人你可以不奉承,却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李总客气了”筮洱日抬头笑着道:“说起来还得多谢李总的大方才是,车上的东西都是归况总所有,拦不拦车只和况总有关,我是饿得太久了,像个馋鬼一般只顾着吃,真是失礼了。”
李腾达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得罪了筮大师呢,是误会就好,对筮大师你,我可是闻名久矣,今天正好向你请教下!”
筮洱日笑了笑,道:“李总真是风趣,若李总不嫌冒昧的话,我还真想要交浅言深交疏吐诚,多口说几句。”
李腾达不由得一愣,之前的客气和热情只不过是一贯的浮夸表演,难道自己的手下真有人无意中得罪了眼前这个筮大师?忙道:“筮大师客气了,有话直说无妨。”,他心下也很好奇筮洱日到底会说出一番什么样的道理来,自问从未曾得罪过筮洱日,若筮洱日真不知道天高地厚想要落他面子的话,他也不介意露出自己残暴凶狠的一面,他不想得罪筮洱日只是他为人处世一贯的谨慎心理,可不代表他会怕了筮洱日。
“佛说善恶都在一念之间。”筮洱日淡淡道:“因为佛与魔都住心间,一念可成佛,一念也可成魔。同样道理,是敌是友也在一念之间,我筮洱日从不敢轻易得罪别人,不怕大家见笑,我只是一个乡下佬,没什么见识,我也从不会主动惹事,但我想讲的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王子宁紧张起来,气氛不知不觉就变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大气都不敢喘,筮洱日这是当众发难吗?李腾达曾经得罪过他?
况之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敢也不方便出声。
即使以李腾达的城府也不由得笑得有些勉强,道:“筮大师话里有话?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内情?”
筮洱日笑了笑,道:“大国之间都有核捆绑战略,而在蛊术盛行的某些地方,有一种仇蛊,是下在自己的身上,无论自己是被什么人害死——我说是害死,而不是杀死,杀死和害死的差别就是,仇蛊并非只报复出手杀人的人,连背后的主谋都会报复,这才是仇蛊的可怕地方,至于蛊虫如何能分辨得背后主谋的人就不得而知了。当然传言亦只是传言,也许只不过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李腾达冷汗流了下来,道:“筮大师你是不是对李某有什么误会?”
筮洱日却笑着道:“请李总不要见怪才是,其实刚才的胡言乱语都是我无中生有杯弓蛇影而生出来的,你知道我这样的人,难免神神怪怪,我跟李总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为何从李总身上感受到了‘敌意’,但现实生活中又不是武侠小说,怎么可能感受到‘敌意’呢?一定是我乡下佬少见多怪,但刚才见到李总这样热情,已经很惭愧了,大家不要见笑,失礼了。只不过我有时想到,仇蛊追踪主谋的人是不是也是凭‘敌意’呢?就是有些人即使未曾对你动过手,但背后流露出来的‘敌意’还是会让人感受到,更何况是感受更加细腻和敏感的蛊虫呢?当然我说的是仇蛊,但若人用这种方式来处理世事的话就相当于无中生有欲加之罪的了。”
李腾达笑得有些牵强,这算是警告吗?
“感觉上的事不足为信”况之佑见气氛尴尬,忙出来打圆场道:“相信大家都对我们公司为何对深井底的变异独叶草这样感兴趣的原因好奇吧?不如我跟大家说下好了,也好让大家知道如何延年益寿!”
况之佑继续道:“大家想必好奇,我为何会对深井底的那种杂草——这可能是地球上第一次发现这样的植物,由于它和独叶草较像,只能称之为变异的独叶草了。就是我为何会对它这样看重?原因大家肯定都猜到了,但原理大家却未必会知道了,既然有时间的话,我就给大家说说好了。你们都知道我是做什么,专注于如何让人更加的长寿,所以我们公司收集和研究所有能让人类更长寿的长寿营养素,人体无法直接合成这些营养素,那么我们只能从食物中获取,不要觉得必须要有像深山灵芝天山雪莲之类的灵药才能让人更加长寿,其实普通天然食物也或多或少含有长寿营养,若人类能坚持长期食用的话,都会有效果的,普通的蔬菜和水果中其实就有,例如胡萝卜、莴苣、南瓜、菠菜、芥蓝、西兰花、柑橘、橙子、芒果、西瓜、李子、哈密瓜、杏、柿子等等普通的蔬果中就有,当然长期食用同一种水果是无效的,多样化才是王道。”
筮洱日虽然有意想要给李腾达一个警告,但并不是脑残到想要跟他结仇,更何况自己对他的敌意来源,完全是因为地底深处隧道上的蜃影时光幕而来,若最后发现闹了乌龙就问题大了,便主动开声以缓和气氛,道:“靠直接食用蔬果服用的方式可能并不靠谱,因为先不说其中含量较少,况且蔬果中也含有其他营养或者杂质,那你们能不能通过提炼的方式将蔬果中的长寿素提炼出来?这样一来就是天然的长寿素了吧?”
“厉害”况之佑赞道:“你说到点子上了,这的确是我们公司一贯的思路,但是从蔬果中提纯长寿素分量极之稀少,不但在提纯过程中损失很大损耗很多,若缺点只仅于此的话还能勉强接受的,毕竟寿命可以说得上无价,但让人失望的话,通过这样的方式提纯出来的长寿素,却很难让普通人吸收。普通人可能不容易理解,但是事实上并不是你吃下什么营养的食物,其中的营养就会被全部吸引了的,身体没吸收的部分其实会通过粪便排出,有些营养虽然人体吸收了但没有代谢则会通过尿液排出,是不是很失望呢?但事实的确如此,就是我们虽然发现这些蔬果含有长寿素,但并未能因此而开创出什么新的长寿路子,微乎其微的收益只不过是建议大家对这些蔬果多吃些而已,我们对此是深信不疑的。”
李腾达也笑道:“那么深井下发现的这个变异的独叶草就没有这样缺点了对吧?”,说话的时候他的双眼里闪现出一种贪婪的光。
“是的”况之佑道:“但是并不是这种变异的独叶草交到什么样的人手上都能发挥出它的作用,并且能提现出其中的长寿素,还能让我们顺利地吸收进身体从而增长寿元的,就我所知,到目前为止,世界范围内亦只有我们公司能做到这一点,其他公司即使从现在开始投入巨资研究,几年之内都没办法做到,更何况让我头痛的是,这种长于深井底的变异独叶草到底能不能移植成功?若不能的话就麻烦了,若它要求生长在七千米深的地底深处,试问当今地球上有几个公司能创造这样的条件?即使工地上的那个深井有,单单是派人下去采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若不能移植成功产量会很稀少。”
李腾达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正因为即使这种草是个宝贝,亦得要依赖况之佑这样的行业中人才能炼制成人体能吸收的灵药,所以之前才不愿意撕破脸下手抢夺,道:“的确是个难题,不过况总你可得答应我,这种变异的独叶草出成果的时候,你可要第一个电话通知我才行,费用肯定少不了你的,毕竟大家也算因此事而有了关联嘛,况且那个工地亦被我收购了,以后会成为我集团旗下的产业,况总以后无论是研究或原材料所需,我们都大有合作的余地。”
况之佑道:“一定一定!李总放心,到时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合作愉快!大家干一杯!恭喜大家都寿享遐龄福寿绵绵!”,全部人都很给面子地站了起来,只有老孙还是低着头在吃东西,一副不懂礼貌也不讲礼貌的样子。
见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老孙的身上去,筮洱日为他解释道:“抱歉,我的朋友老孙来自偏僻的地方,不习惯和大家应酬,请见谅!”
李腾达好奇地瞧了一眼老孙,然后大有深意地瞧了一眼王子宁,王子宁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借假装上厕所走了出去,打电话找人调查老孙的资料。
李腾达向筮洱日举杯诚恳地道:“实话说,我不知道筮大师对我有什么误会,但我绝对未曾对筮大师有任何不敬的地方,还请明示。”
筮洱日同样站起举杯回礼道:“李总客气了,没有的事,我这是捕风捉影疑邻盗斧,还请李总不要见怪才是。”
饭局散场之后,李腾达打通了马超云的电话,道:“你收到风了吧?我见到了筮洱日,他真是一个很邪的人!早几天我才刚和你谈起过他,想不到今天他刚见面就想给我难堪,说他从我的身上感应到‘敌意’,真他妈的邪门了,我和你的谈话只有天知地知我知你知,筮洱日竟然这样快反应过来,世间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马超云考虑一阵才问道:“怎么啦?想放过他一马吗?对上这种人的确很危险,因为你永远猜不透他有多少的隐藏的邪恶手段。”
“不”李腾达道:“但你也说得对,我们不能直接对上他,但并不妨碍我们摸清楚他的底,说到底都只不过是一个走运的乡下佬罢了,论策略智计怎么可能及得上你我呢?不能直接激怒他,以免遭到他剧烈的报复,但可以从他疏远的亲友处入手试探下他的底线和手段。”
马超云道:“好,放心,我会安排好了的,无论成功或失败都不会牵连到你或我的身上,放心好了。”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是筮洱日他对我的警告,抑或代表他不够心狠手辣。”李腾达道:“今天和筮洱日况之佑他们分开之后,我重新派人将工地上所有接触过他们的人都拉过来调查,我发现筮洱日不但对我们有秘密,对况之佑也有秘密,但他却又真的为况之佑办了事。我的意思是指,筮洱日虽然只是适逢其会介入了我和况之佑之间,但他的确为况之佑办成了事,我相信况之佑会给予他非常丰厚的报酬,但他的所得却远不止于此,因为他所得到的一定更多,事件的资料我等下我找人传输给你,简单讲就是筮洱日利用了欧经理提供的法器达到了他的某些目的,可怕的是他得到了什么,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没有别人知道,因为曾富远被他打晕了,欧经理被支使开躲藏进厕所了,他有独处的时间,要做什么手脚都行,让我担忧的是,我不知道他突然对我提出警告,是不是和他从深井下边得到什么奇遇有关。”
马超云道:“很久未曾遇到这样看不透的人了呢,我尽快安排人去试探好了,安心等我的消息好了,不过另一方面来说,若我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毕竟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也没有大的利益冲突。”
李腾达道:“你先出手试探吧,你说的我能理解,但你不能不考虑到的问题是,就是筮洱日他有伤害到我们的实力,假若我们无意中得罪了他或者他的亲友怎么办呢?不摆在明面上的实力是不能容忍的,并非是个人恩怨,而我们有责任维持这样的规则。”
马超云道:“好吧,先慢慢推进好了。”。
电话挂断,李腾达也不由得思索起来,鹅吃青草鸭吃谷———各人自有各人福,主动招惹筮洱日的到底是祸是福?尤其是今天刚和他见面,他就对自己提出了警告的情况下。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是不是自己老了?都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无论在什么人的眼里看来,筮洱日在自己的面前都只不过是一只蚂蚁罢了,自己用得着顾及他的好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