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斜,天边彩霞羞红了脸,只是转眼,红霞便扑到近前,成了吞天火焰,炙烤大地。
大地干涸,民不聊生。
恰在此时,一道剑光直冲云霄,无形剑气瞬间将红光击散,半月形玉佩瞬间遁逃的无影无踪。
剑光收,露出来人身形,此人不过十七八岁形貌,长身玉立却气质俨然,颇有上位者风范,见物遁逃,正要追杀,却被阻止了去势。
他辅一回首,却见白衣老道轻轻摇头。
“师傅……”
“你与此物无缘,何必强求。”
遁光在青岷山上空一闪而逝,踪影消弭。
不知过了多久,青岷山迎来了它的再一次阵雨。
电闪雷鸣之下,森林里隐隐传来婴孩哭啼之声,断断续续,如幽冥鬼泣,却又令人新生恻隐。
转圜间,似有人踩着树枝淋雨而来。
婴孩似懂人事,哭声愈来愈大,似引那人来救他。
来人一身玄衣玉扣气度雍华,狐裘裹身超然脱俗,只往那一立,便是一派世外高人模样。
他缓缓行至婴孩身前,身形一顿,复又迈步前行,婴孩又“哇……”的一声哭了,这一声惊天动地,但那人似不闻此声,依旧前行,只等那声音渐弱,断断续续,似奄奄一息,方才停步,回首一笑:“生平最恶为人威胁,你看,你机灵点,不就不用受这份罪了吗。”
法术包裹着婴孩缓缓到他跟前,他也不接过,只看着那婴孩好奇的用小小的拳头挥舞敲打那法术形成的屏障,见他看过来便笑的比蜜还甜。
说来也奇,那法术包裹着婴孩,不仅隔离雨滴,隔绝外物,还能提供温暖,孩子的笑声亦能清晰传出。
那人抖了抖袍泽,将要接过婴孩,十指却从婴孩身体里穿透而过,那人不由啧啧称奇:“天生灵体,古来稀有。小家伙,你遇到我便是缘分,此后你便跟着我吧。”
奇的是,这回那人竟将婴孩抱了满怀,手忙脚乱一团折腾,那人方掌握抱孩子的姿势,轻嘘一口气,嗔道:“你且得意,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婴孩似冷了,身子一个哆嗦,那人自然感觉到了,满意一笑,隐去身形,化作一颗脱轨的星辰离弦而去。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约摸百年过去,当年的婴孩也不过长成八岁女童,而那人容颜却丝毫未改。
“仙人,仙人,我找到一株灵草,您肯定不知它叫什么!”
犹自下棋的玄衣人身形一顿,无奈一笑,“小家伙,拿来看看。”
女童穿着狐裘裁剪的衣裙,欢快的跑到棋桌前,挥舞着手中绛红色灵草眉飞色舞道:“这可是我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千辛万苦拔下来的!”
一阵风过,绛红色灵草便到了玄衣人手中,玄衣人又气又好笑:“此物名唤绿漾,是炼就延寿丹的材料之一,五百年开花,五百年结果,五百年蒂落,其珍贵程度无可述明,我毕生不过只见过三株,唯一种植的却被你拔了,你说,我拿你怎么可好?”
女童低头对手指:“仙人种草不就是用来拔的,反正迟早都要拔,不如物尽其用嘛……”
玄衣人又气又笑:“你这成语倒用的相当妙,怎么道经背的那样糟?一定是我对你太放松造成的结果!将《鸿元残经》《天地经》《玄则》各抄五十遍,不能让我满意,你就别想出去玩!”
女童泪眼朦胧,哭声惊天动地。
玄衣人闭塞听觉,全心全意看起了棋局。
“仙人,灵草有名字,讨厌的道经也有名字,会飞的仙鹤也有名字,怎么我没有名字!”
“……”
女童哭了半天未果,最后一步一回头,无奈去抄经书……
女童踩着木凳够到一本经书,熟练取下,取了砚台研磨,边研边骂:“哼哼,臭仙人,就会欺负小家伙!哼哼,等小家伙也成了仙人,叫你没处哭去!”
玄衣人执棋之手一顿,他何等耳力,这些年女童的小心思可都在明面上摆着呢,即使他不听,也能悉数猜中。
他微一抿唇,说不出是笑还是讥讽,素手一扬,棋子、棋盘尽皆化为齑粉。
风过,谷内落英缤纷,结成了霓红色的梦。
树下,一人独自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