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雪,这已是洛苏来此的第三个月。
从刚来到现在,她一直忙于钻营道经和佛经,一天十二个时辰,其中两个时辰用来默写道经,两个时辰背佛经,一个时辰跳水砍柴做杂务,一个时辰念禅、听慧安讲道,一个时辰睡觉,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打坐修炼。
以往静不下心,仙人让她做的她偏不做,以至于百年来修为没有寸进,如今仙人不在了,却难得自发修炼了。
洛苏觉得,说不定仙人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所以才把她丢到覃山寺,叫她好好悔悟。
如今仙人的目的倒是达到了,洛苏这般想道。
这三个月的打坐修炼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她挑水的时候比之最初要轻松不少,砍柴也不过半柱香的事儿,而且对道典佛经的理解愈渐通透,连不时说她愚钝的慧安也对她改观不少。
洛苏撇了撇嘴,嘴上说改观不少,事实上该做的一件没少,比如做饭,满共就两个人,还偏要弄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不说,一天还要三顿,且不能重复!
这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
不过这样的生活,确实适合洛苏,日程满满的,就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了。
掂勺,回锅,入碟。
洛苏不冷不热的将菜呈上,碟子当啷作响。
慧安不满的拿筷子敲着碗,“臭丫头,不知道什么叫谦卑嘛!”又拿筷子夹起两根笋丝,“还有,这是什么东西,都吃一个月了,你会不会做菜!”
洛苏想翻白眼,又有前车之鉴,只得忍着,咬牙切齿道:“有的吃就不错了,穷讲究那些干嘛!”
慧安拍桌而起,“找茬吗!”
洛苏也不示弱:“贼喊捉贼!”
“你说谁是贼!”
“老头别欺人太甚!”
“臭丫头别太过分!”
“阿弥陀佛,主持,行端来迟。”
两人齐齐转首,看向来人,而后对视一眼,慧安端坐,笑容满面,活像一尊弥勒佛。洛苏脸色不善地盯着来人。
来人秃顶,身形瘦弱,看样貌不过十二三岁,却比她高出两个头去,一张脸朴实无华,仅仅算得上清秀而已,却因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僧袍,隐隐散发出一种恬淡的气质来,令慧安不禁侧目。
“行端啊,闭关年余,可有收获?”
洛苏移目慧安,见他端的一副世外高人模样,不禁撇嘴,心道:装十三。
行端讷讷的合十行礼:“回主持,弟子清心潜修,已入观想之境。”
慧安两眼放光:“不错!不错!”
两个不错,可见他对这弟子是满意非常了。
洛苏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可她为什么听得这么怪异呢?突然,动作一顿,她两眼放光的盯向行端,观想!天人合一之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终于,终于可以修仙了!
“行端,你不要走,先回答我的问题!”
行端双十合十行了一礼,“施主,恕贫僧不能相告,施主请回吧。”
说着,就要把门阖上。
洛苏一手插进门缝,愤愤道:“你这么小气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再说天下了悟观想之人也不止你一个!藏藏掩掩有意思吗!”
行端见她如此强势,便也听之任之了,顾自向佛翕拜去。
洛苏气呼呼的绕到佛翕前,小手揪住行端的前襟各种恐吓,行端面无表情的仰视着她,跪在地上的他只比她低了一点。
一行清泪夺目而出。
洛苏一惊,心虚的放开了他,“你哭什么啊?”
行端兀自抹去泪水,虔诚地望着佛翕,说:“这一哭,是为天命。”
“天命?”洛苏只觉好笑,“你们佛门众人也信天命?”
行端大概觉得这般不稳妥,便起身合十对佛翕告了声罪,脚步踏向内室,见洛苏依旧一步不离的跟着,无奈摇头:“施主,你迟迟摸不到那道门槛,可知为何?”
洛苏摇了摇头,天真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才问你呀!”
行端郑重其事地说道:“执念太深。”
见洛苏听不懂的模样,他做出逐客的动作,洛苏见希望渺茫,悻悻离去。
回到西厢房,四脚朝天躺在床上,忍不住又想起仙人自己跟自己下棋的模样,思念如潮。
执念太深,她的脑中响起这道声音,这些印象纷纷破碎。
洛苏连忙盘膝打坐,执念太深,原来如此。
看着西厢房紧闭的房门,行端出生问道:“主持?”
慧安示意他稍安勿躁,于院落中悠然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