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宫殿里,唯有一张矮几置放与殿中央。
一人跪坐于前,万千青丝流泻,惊艳了时光,令透窗跃进的阳光与蝴蝶都不禁为他而驻足,流连不去。
他直直地看着空间某处,一手撑着脑袋大有昏昏欲睡的架势,一手却犹自把玩着一枚光可鉴人的松绿色的流云令,篆写的偃字如卧龙一般静静困于其中,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令牌,并无特别。
“它就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抓住它!你这个废物!”
令牌掩于袖间,偃玊青直起身子来向空中某处作揖,话恭语不惊:“主人。”
“你还认我这个主人!在穷乡僻壤呆了七百年,我以为你已经融入那个世界,已经忘记自己的使命了!”
偃玊青又是一揖,“不敢。”
“我再给你百年时间!如果你还是不能把那块顽石带来,你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
声音消弥,他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不敢移动半分。他知道背地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他习惯了稳重从容,不失分寸。
半个时辰后,他直起腰推开了十多丈的大门,阳光将他瞬间包裹,二十来丈的影子于殿内倾斜。
袖子里是松玉令,殿内是一张矮几,只有一张矮几。
“义父……”
“啪……”掌岳真人一巴掌震得权戢阳耳鸣,“你还知道我是你义父!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栽培,为的是什么?难不成为的就是让你去追逐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让你无法无天闯出永远也填不满的大篓子来?阳儿,你太让为父寒心了!”旋即,他拿出一柄剑来,冷喝一声:“跪下!受罚!”
权戢阳咬牙撑着,执拗道:“义父,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受罚!”
“你个执迷不悟的混账!我今日非打得你回头不可!”
“啪——”
剑身迅即落在他腿弯,一声快过一声!凌厉,细密!渐渐地,他的腿不由自主的开始弯曲,不受控制的发软!最终“嘭”地跪倒在地。
“你可知错!”
“不!我没有错!”
“啪——”
剑身落在了他的臀部,直要将他尾椎骨打断的节奏!
“权戢阳,我再问你,你可知错!”
“我没有错,凭什么让我认错?义父,你以往教我的不正是为之所想年少轻狂嘛!”
“我教你的,是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入我太仪殿,叫我一声义父,你就该知道你和别的弟子不同!你肩上担负的,是整个太仪殿的荣耀!你是太仪殿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整个太仪殿的脸面!你看看你,你在外兴风作浪,却让整个太仪殿替你背这黑锅!你还不认错?”
“义父,如果我的言行连累了宗门,我愿自请离宗,绝不牵涉无辜!”
“啪——”
“孽障!孽障!”
殿内风起云涌,殿外一众长老弟子看的热闹。
萧易阑刚练剑回来,便见戒律堂的殿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师兄弟,还有几个长老,五个一群,三个一堆,谈的热火朝天。
“怎么回事?”他走上前去,开口问道。
一个弟子认出这位威望甚高的大师兄来,忙凑上前献宝似的开始倒豆子:“事情是这样的,掌岳真人前两天收到一封信,信上说权师兄在御兽阁鬼祟。掌岳真人将信将疑,但又耐不住性子去了。结果您猜怎么着!”
萧易阑皱眉,“有话快说!”
“权师兄果然在御兽阁!而且御兽阁阁主的车夫和四项貔貅失窃,这些全都算在了我们太仪殿头上!”
“权师弟真是胡闹!”萧易阑怒从心起,“那貔貅失窃倒有可能,车夫好歹是个人,怎么可能好端端被人带走?御兽阁这般讹诈,宗主和真人怎可如此糊涂!”
“您不知道?御兽阁阁主根本没有办法与车夫和貔貅结下神识契约!那四项貔貅平时都是由那个叫望舒的车夫驯养的,可如今,连车夫的影子都没了!而之前,御兽阁阁主与权师弟交过手,便想着磨磨他的性子,就把他捆了起来,结果呢?没想到他居然与望舒称兄道弟,车夫就这么被他给……拐走了……”
萧易阑气道:“真人就这么答应了御兽阁的无理要求?”
“怎么会!”那弟子说上了劲儿,讲的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横似他见过似的:“掌岳真人何等智慧,当即决定与那月神比试一场,用输赢来决定这理在谁!”
“这个好!”一个弟子也凑了过来,兴奋道:“掌岳真人为宗门第一剑修,绝不是没有道理的!那月神绝对占不了便宜!”
“月神是占不了便宜,她却说是掌岳真人占她便宜!”
一语破的,又有不少人迅速围了过来,呱唧呱唧地问他后续。
那弟子得意一笑,见萧易阑在场也不好卖弄,立马接着说了下去:“月神说掌岳真人趁对战之时摸她下……”
“混说!”萧易阑怒喝,“掌岳真人是何等德高望重之人,怎会有如此传言流出!你们作为太仪殿弟子,怎么也跟着辱没自家门楣!”
那弟子浑然吓白了脸色,忙道:“大……大师兄,是我平时说惯了话本一时顺嘴,也没个本,还请大师兄见谅!”
萧易阑冷着脸训诫:“这次念你初犯,先遣饶过。日后再犯,定不轻饶!”
那弟子忙应是,满脑门汗,经此以后,他大抵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讲话本和攀附有能之人了……
“你再接着说!”
那弟子哪儿敢真接着说,掠过中间那一段儿风流韵事,简洁扼要地言明:“月神诬赖掌岳真人,而其他观战的元婴修士也都纷纷站在了她那边,掌岳真人浑担了莫须有的罪名不说,还要替权师兄擦屁股,这搁谁谁能受的住?所以,他们一回来,掌岳真人就把权师弟扔进了戒律堂,让长老刑罚伺候。没半柱香,他又转了回来,决定自己下手。”
“掌岳真人也是气到极致了!”
“是这样!刚才我还听见掌岳真人骂权师兄是混账和孽障呢!”
萧易阑凝眉,不知该作何反应。
掌岳真人如果真的气的狠了,为什么又去而复返?
这说明,他嫌弃戒律堂没本事教导权戢阳,决定自己动手,也好开导权戢阳,让他走上正路。
下一任宗主之位,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