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跑出去,在系统的指示下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路泽,对方惊讶地看着她,欲言又止,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黎洛却没给他发挥的时间,直接拖着他跑到最不起眼的杂物间里,着急地询问:“你有什么事?快说,不然就没时间了。”
她是真的很着急,因为过不了多久时年就会找过来,如果让他看见自己和路泽在一起,指不定会换来什么样的后果。
因为焦急,她的双颊红扑扑的,眼底有了光彩,看起来比方才苍白的模样要鲜活得多。
路泽打量着黎洛的脸庞,忽然轻松地笑起来。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呀。”他说。
黎洛一愣,莫名懊恼:“你就是来跟我叙旧的?”
如果只是叙旧的话,她又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出来?
“不不不,当然不是。”看着黎洛脸色的变化,路泽连忙否认。他冷静下来,轻松热烈氛围散去,漳城寒冷的空气提醒着他此行的目的,他看着她,目光坚定起来:“现在时年软禁了你,对不对?”
黎洛盯着他,目光里情绪复杂:“你怎么知道的?”
“徐高阳告诉我的。”
得知是徐高阳说得,她心里反而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个人消息灵通,总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在她沉默的片刻里,路泽再度开口:“黎洛,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我意识我对你有一些很独特的感情。我不想看你在时年身边受折磨,我……”随着他说的话,黑色的眼眸看上去越发坚毅:“我想带你走。”
黎洛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在对方坚定的目光之中,她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便咬着唇别过头。
她现在的情绪有些混乱,因为路泽突如其来的表白,也因为路泽所说的“带你走”。
“带你走”这三个字,对现在的黎洛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
如果早一点听见路泽告白的话,她只会毫不犹豫地与他划清界限,告诉他自己只喜欢时年;如果晚一点,她在时年的折磨中屈服,对整个世界绝望,只能像机械一般服从着时年。
偏偏是这个时候,在她对时年的爱意消磨殆尽却又没有彻底认输的时候,离开时年是她最渴望的事情。
她不想拒绝路泽。
可她不得不拒绝。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就像让她在气绝身亡之前,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心脏从胸口里掏出来。
黎洛的情绪开始崩溃,先是泪水一颗一颗地往下掉,随后她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嚎啕大哭。
路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在她哭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也皱成一团。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些他无意识中寻找的替身,比不上她的千万分之一。
如同很多年前他从杂物间里将她救出来那次一样,他抱住她,安抚性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她的眼泪却越来越汹涌,全都落在他的衣服上。
偏巧此时,路泽一抬头,看见站在五米外目光冷寂的时年。
静默良久,时年突然勾起唇角,轻声道:“宝贝,外面冷,你怀孕了,不能着凉,我们回去吧。”
路泽愣住了,同一时间,黎洛的身体变得僵硬。
“你……怀孕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黎洛的手握成拳,很快她直起身子,推开了路泽,沾满泪水的脸庞苍白憔悴,眼底却满是寒意:“对,我怀孕了。我不会跟你走的,再见。”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时年。
时年牵起她的手,两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路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的衣服上还有黎洛留下的眼泪,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与触感。
路泽的手很冷,比手更冷的是缓慢跳动的心脏,于是他恍然大悟——是漳城的冬天太冷了,冷到不允许任何有温度的物体存在。
他的心情很乱很烦躁,为黎洛不愿意跟他走这件事,也为黎洛怀孕这件事。
前者虽然在他意料之内,可会让他伤心难过,后者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他能意识到自己对黎洛的感情就好了,如果能早一点,他绝对不会让黎洛走到今天。
各种复杂感情的交织下,路泽离开漳城,铩羽而归。
同样是在酒吧里,路泽弯腰坐在沙发上,用手盖住自己的脸。徐高阳坐在他的对面,百无聊赖地喝完半杯威士忌。
“能别这样了吗?看得我心烦。”徐高阳放下酒杯,“不就是失个恋?有什么大不了的。”
路泽放下手,抬眼看向徐高阳,眼里布满红血丝:“不是失恋,跟失恋不一样。如果只是她拒绝我,我根本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你知道吗,她抱着我哭,听到时年的说话声整个人都在害怕。我知道她很想跟我走,可是她拒绝了我……”
徐高阳把玩着酒杯,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难以看清他的表情:“为什么?”
“她怀孕了。”
纵使是徐高阳听见这句话也不由得愣了愣:“她,怀孕了?”
“她自己说的。”路泽拿过一个酒杯,倒满整整一杯酒,再一口饮尽。
“我怎么不太相信呢。这才二十岁出头,大学都没毕业,黎洛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徐高阳皱眉道,“难道是我高看她了?”
“不是她的问题,是时年的问题。”
即使喝下一整杯酒,路泽的大脑仍旧清醒得过分,曾经引以为傲的酒量现在让他无比厌烦,只恨不能一杯就倒。
“说不定是骗你的。”徐高阳给出自己的判断,“就为了骗你离开。”
路泽丢开酒杯,倒在沙发上,捂住自己的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现在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冷静,只有这样他才能知道之后该怎么应对。
*
所谓怀孕,的确是骗人的。
时年会那么说,不过是为了欺骗路泽,让路泽死心。
黎洛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按照系统的要求拒绝路泽,让路泽离开,不会产生更多的麻烦。
可是她自己的麻烦来了。
从她见过路泽之后,时年再也没有让她出过门。她被牢牢地控制在公寓里,哪里也不能去。
时年不向她发火,也不过问什么,只是不让她出门,半步也不让。
黎洛的心早就死了,不再有任何奢求。
夜晚来临的时候,时年抱住她,呼出的热气都打在她颈侧的皮肤上:“你喜欢路泽?”
黎洛闭上眼再睁开,她握住他的手,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我喜欢你呀。你不信么?”
“是吗。”时年轻轻吐出两个字。
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黎洛喜欢谁,不喜欢谁都不再重要。
他只要她待在自己的身边,其余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