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怕痛。”黎洛说。
她把冰冷的刀刃放在手腕上时,倒吸一口凉气,又怂得撤回来。
时年当初那次割腕下手是真的狠,现在他的左手腕上疤痕都极其显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狠下心动手的。
黎洛光是想想都浑身鸡皮疙瘩。
“你现在可以动手了。”小九提醒道,“他的事要办完了,这个时间点刚好。”
她深呼吸一口气,起身走进浴室,在浴缸里放满热水,慢慢躺了进去。
用血把水染红一缸水,看起来比较震撼。
黎洛握紧刀柄,深呼吸无数次后,将刀刃按在了自己手腕上。
她的手在抖,心里仍旧害怕着。
小九催促道:“你快点,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黎洛酝酿了一下情绪——
如果她不能走的话,就要被时年带去国外了。被时年带去国外,意味着她的人生只会陷入被他操控之中。
这是她绝对不想发生的事情。
痛就痛,总比一辈子没有自由好。
想通之后,黎洛闭上眼睛,把手腕放入温水之中,右手拿着刀将刀刃往下按。
皮肤被割开了,她不敢看,只能咬牙承受着疼痛。
浸泡在热水之中,会放慢伤口结痂的速度,一刀是不够的,黎洛咬牙又给自己补一刀。
她下手够狠,也够稳,殷红的鲜血慢慢在热水里扩散开来……
她抬头盯着天花板,从热水里蒸腾而起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缓缓合上眼睛,感觉自己有些头晕……
不会是血流太多了吧。
心里这么猜测,可她不敢低头看,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时年早点回来。
她想走,不想死。
*
这是很平凡的一天。
街道两旁的行道树安静地矗立在阳光底下,金色的阳光无声地流淌,燥热的风拂过行色匆匆的路人,整个城市安静而祥和。
时年驱车回来,将车停在车库里,步履平静地回家。
走到一半,不知道他想起来什么,嘴角忽然漾开一个微笑。
明天,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他要带着黎洛远走高飞,他们两人从此可以长相厮守,没有人可以再打扰他们了。
他带着愉悦的心情走进公寓,一推开门,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他并未觉得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因为平时黎洛都是待在卧室里的。
一直到他推开卧室门,却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才察觉出不对劲。
她逃跑了?
不,不可能。
门好好锁着,这里又是高楼层,她没有逃跑的可能性。
时年抬头,叫道:“黎洛!”
没有回复。
时年推开房间门,一间一间地找过去。
厨房、书房、侧卧……全都没有人,直到他将目光放在主卧的浴室里。
他刚刚把这个房间漏下了。
主卧浴室的门紧紧关着,时年一步一步朝它走过去,手按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推开门的那一刻,瞳孔在刹那间放大。
他看见了什么?
黎洛仰头躺在血水之中,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有那么一瞬间,时年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感到一阵窒息,无法呼吸,等他反应过来后,才颤抖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接下来他就像丧失记忆一般,什么都想不起,直到救护车到来,医生和护士将黎洛放上担架抬走。
时年恍恍惚惚地跟上救护车,坐在救护车里的椅子上,目光盯着黎洛,大脑的思绪却缥缈得像捉摸不住的风。
他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那一副画面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他的心脏就像被人握住,收缩全都不由自己。
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死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最可怕的是失去黎洛。
他不能没有她。
他不能失去她。
“先生——”护士在叫他,“请问您是这位病人的亲属吗?”
时年终于从自己可怖的世界里回过神,他抬头,漂亮的眼眸像是被冰雪封住:“对,我是。”
“病人没什么大事。刚才医生检查了一下,她是割腕后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但不严重,伤口不深,不会危及生命。”
时年悬浮的心脏在这一刻总算落地,但仍旧嗫嚅一下,确认道:“她真的没事?”
护士朝着他微笑:“真的没事。”
“太好了。”他喃喃出声,旋即抬头,露出一个发自肺腑的微笑,“谢谢您。”
他的微笑灿烂耀眼,年轻的护士不由得愣一下,旋即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黎洛的手腕已经被包扎好,人却没醒,只是紧闭着眼睛,脸色有几分苍白。
她整个人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身上穿着的白色长裙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长发湿漉漉的,却莫名有种脆弱的美感。
时年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一贯沉静如海的眼眸望着她,情绪变化莫测。
从前黎洛总表现得很顺从,就算抗拒也是以不痛不痒的方式,他从来没想过她也会有走极端的这一天。
为什么?
时年有些想不明白,也没有坚持想下去。
救护车开进医院之后,医生们又给黎洛做了其他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将她送回病房。时年叫人送了一套衣服过来,把她身上湿透的衣服换掉,再把她的头发给吹干了。
被这么一番折腾,黎洛也没醒。
时年看着她足足一天,直到凌晨深夜,他趴在床沿上,不知不觉间闭上眼睛进入睡眠之中。
黎洛睁开了眼睛。
她侧头看一眼时年,嘴角向上一勾,动作极其轻缓地起身。
这个时候时年没有反应,他仍旧趴在床边,紧闭双眼,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
黎洛下床,穿上拖鞋,脚步极轻地走向病房门口,而后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用的是正常速度,不急不缓地走出医院,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公寓。
因为流了不少的血,她现在仍旧感觉自己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左手还是麻的,没什么知觉。
出租车的速度很快,快要到的时候,黎洛取下手上价格昂贵的手链递给司机:“现在我身上没钱,这条手链当做抵押,我上楼拿了钱下来再付款。您要是不相信我,也可以拿着手链离开。”
司机收下手链,在楼底下等她。
黎洛下了车,回到公寓里。
她要把自己的手机和证件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