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学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半晌后她回过神来，嘴唇微张，仍旧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说什么？”

傅星辰表情凝重地看着她。

她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不可思议地俯视他：“为什么？明明我们都要结婚了，为什么要突然跟我说分手？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任凭谁在结婚前夕忽然被分手，恐怕都难以接受，所以学妹如此剧烈的反应也在傅星辰的预料之内。

他的表情仍旧平静，平淡道：“因为我发现我不可能给你幸福，我不能那么自私地任由错误继续发展下去，到时候对你、对我，都是更大的伤害。”

学妹自上而下审视着他，他低着头，没有任何直接的对抗，却无声地形成对峙。她嗫嚅着，良久后终于自嘲一笑：“我知道，你还是没有爱上我。”

话已至此，傅星辰没有逃避，而是抬头看着她，真诚地向她道歉：“对不起。”

多年来，他享受了她浓烈的爱，也享受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他也尽力地去回报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每一次生日和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可他就是不爱他。

他尽到了一个男朋友应尽的义务，却没有给予她最根源的爱情。

“这种事情，说对不起有用吗？”学妹像泄了气那般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以为你今天找我出来，是为了跟我商量领结婚证的事，所以来的路上我很高兴，恨不得能飞到你身边。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你是要跟我分手，我宁愿堵车堵久一点……”

傅星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重复道：“对不起。”

学妹摇头，她再没有之前的愤怒与生气，语气里只剩下悲伤：“我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的……从我追求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心里有个白月光，只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以为我可以感化你，让你忘记她……是我想太多。”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见她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傅星辰往下继续说，“我们一起购买的那套房子，我会将我的部分赠送给你。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来补偿你，所以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竭尽所能……”

“你知道我最想要的什么。”学妹打断他的话，“我最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做不到。”

傅星辰低下头，声音宛如叹息：“抱歉。”

“那就这样吧。”学妹站起来，拿上自己的包准备离开，“我先回去想想该怎么向父母交代，点的菜你一个人吃不完的话可以打包……”

她的动作很干练，走出几步见他没有挽留之意，转过头向他告别：“再见。”说完转身离开，却在听到傅星辰说“再见”时红了眼眶。

离开之时，她一边走一边哭，引起不少路人的注意，甚至有好心人前来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她想起以前——傅星辰的性格温柔，看见她哭的时候会帮她擦掉眼泪，再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现在他们分手了，她的眼泪是为他而流。

他不会再安慰她了，而他也从来没有爱过她。

此时此刻，傅星辰坐在餐厅的桌边，服务员开始上菜，他却始终没有拿起筷子，就这么出神地盯着空气，直到饭菜变凉他也没有动一下。

做出今天这个选择，绝不是一时冲动。

他认真考虑过后果，也想过该怎么善后，只是真正踏出这一步之后，他不可避免地有些茫然。

这么做是对的吗？

他摸不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如果真的就这么结了婚，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现在结婚的事情解决了，他又该做什么？直接去追求李冰清吗？

这当然不可能。

他刚刚分手，无缝衔接别人又会怎么想？就算他不怕，李冰清也未必愿意。更何况，李冰清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了，她根本不爱他。

他又该何去何从？

*

回国以后，李冰清努力工作，她也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她不打算给被人打一辈子的工，只是想现在先工作赚点钱，等攒下一点钱之后再自己出去开工作室。

所以除了给胡月当化妆师，她还会在时间允许的前提下接点外包工作。

就比如现在，在朋友的请求下，为了人情，她接了一个大型演出的化妆师工作，钱没多少，工作量却很大。最让人烦躁的是，举办方最后坚持认为她工作完成度不高，把她该拿的钱扣掉了百分之二十。

她很生气，跟这些人争执也毫无意义，索性拿了钱直接离开。

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这样让她憋着一股气。

更生气的是，她走在路上不知道被哪里蹿出来的野狗吓得摔倒在地上，带着一身的灰坐上出租车时，出租车司机绕路，让她多付了两倍的车费。等她回过神来想要投诉，不记得对方的车牌号也不记得司机工号，只能白白认栽。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李冰清越想越气，索性去了酒吧，坐在吧台处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喝酒并不能消愁，只能越喝越烦。

她打扮很时髦，很容易成为他人猎艳的对象，不过她对这种场合有足够的熟悉，这些人便被她通通回绝掉，只是一个人坐在高脚凳上不停地灌自己酒。

喝得半醉不醉，大脑昏沉之时，此前遭受的委屈一下翻滚上来，她忽然捂住自己的脸，握住酒杯大哭起来。

李冰清哭的也并不只是白天遇见的事，还有那些从她回国之后从来没有释放出的郁结。她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全靠努力工作来转移注意力，一旦发泄出来，便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停下。

她断断续续地哭，不停地喝酒，希望能一醉方休。

这个时候又有人坐在了她身边的空位上，她已经喝得有八分醉，顾不上关注旁边的人，想再问酒保要一杯酒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李冰清。”

大脑晕晕沉沉的，她睁大眼睛去看近在咫尺的人，勉勉强强分辨出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傅星辰？”

说实话，她现在的模样算不上太好，因为职业习惯，她向来是出门会化妆的，并且是很精致的妆容。因为她刚刚大哭，哭到晕妆，因此整张脸都显得十分诡异。

傅星辰看着她，一时心里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