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老夫说过,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天王难得的发了火。
凌晓晓暗暗叹了口气,若不是怕虾皮男会报复客栈,她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可是从那些武者复杂的眼神中,她却看出,不论他们之中谁在虾皮男的处境,这件事都不会善了。只怕是长老们前脚一走,虾皮男后脚就码好了人来砸店了。
可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耍耍小聪明她凌晓晓还可以,若论到正事上,她就麻了爪子,穿越之前基本不会出什么事,而且有事也都有人帮她摆平,何时让她自己动过脑子?
掌柜的见小凌子没有说话,叹了口气,替他说道:“二位长老不要误会,天宗盛名,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呢。只是今日惹下这祸,小凌子不忍让我们代他受过罢了。”
地虎情不自禁呼了一口气,马上意识到不对,装得云淡风轻地抿了一口酒,淡淡道:“这倒不必担心,刚才老夫在他体内留了一股暗劲,不出一个时辰,黄广伢就会彻底消失了。”
“什么?”凌晓晓猛地站了起来,藤椅被绷直的腿弯推了开去,撞上柜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不是真的吧,怎么可能死人呢?
似乎是看穿了凌晓晓的心理,天王适时的说了一句:“现在,应该是在城外[武者墓地]了,大概正在埋。”言外之意,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看。
竟然真的杀人于无形,可是……她只是想想,并没有要任何人死啊!何况,虾皮男根本罪不致死啊!一个时辰之内,现在过了多久了?凌晓晓看向太阳--竟然已经一个时辰了,那,虾皮男不是死透了吗?
这两个老头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地等待自己答复?这是杀人啊,他们心里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吗?地虎杀了人,不怕会受到制裁吗?难道……没有制裁吗?
难道,杀人已经是如家常便饭般自然的事情了吗?
凌晓晓一怔,脑海中闪过天王那句“这样的你,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各个宗门抢夺的对象,当然,也是暗杀的对象”---如果我不同意去梦澜天宗,他打算杀了我吗?
这个可能性不可谓不大!
一时间凌晓晓如遭雷击,嘴唇乌紫,脸色煞白,拳头紧握,骨节突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紧紧的包裹住了她的心脏,并且不断收缩,导致四肢严重供氧不足。
终于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头垂了下去。
这一摔,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低垂的头也没有泄露任何心理变化,谁都不清楚她到底怎么了。
天王误以为小凌子是被地虎杀黄广伢一事吓到,冷哼一声,不满道:“妇人之仁!如此猥琐狂妄之人,本当该杀,今日你不杀他,来日他定杀你!该死之人而已,竟也能使你如此震荡,凭这份心性,天宗不要你这天才也罢!”
地虎猛地一惊,急忙喝道:“你要干什么!”
天王早已打定主意,这小凌子只报姓而不报名,对家中过往也绝口不提,敢凭空身斗黄广伢,还设计试探自己二人,如此少年,纵然天赋如何之好,也是当杀则杀。
地虎却是打心眼里喜欢小凌子,只为两个人对脾气,名字家世都不重要,只要这个小子人心赤诚,其他什么都不重要。若是天王执意杀了他,自己定要阻上一阵!
掌柜的突然扑跪着挡在凌晓晓身前:“天宗长老请手下留情!小凌子年龄尚幼,阅历甚少,一时惊吓也在情理之中,还望长老三思啊!”
客栈之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天王脚下隐隐现出漩涡,盘旋的气流将他整个人缠绕其中,须发纷飞遮挡住了表情。地虎挡在凌晓晓身前,全神戒备,身上也隐隐出现光斑,显然和天王对上了。
掌柜的浑身颤抖着跪得笔直,将凌晓晓完全遮住,脸上满是焦急——若是小凌子此刻服个软,道个歉……
“掌柜的,何必如此呢?”凌晓晓颤颤地站了起来,眼睛藏在额发的阴影里。她扶起掌柜的,慢慢说道:“小凌子为您所救,愧受照顾月余,对于小凌子来说,您就是父亲,怎可累您为我受过?那虾皮本就该死,地虎前辈不杀他,我也会择机动手,如今一死正是永绝后患。天王长老只是在传授生存之道,哪里有别的意思?您不要误会了长老好意才是。”
掌柜的愣愣地看着凌晓晓,却看不出她的表情,而且她身体抖的厉害,说出来的话却平静地不含一丝颤音。刚刚摔坐在地的真的是她么?
天王地虎也是一愣,不知小凌子一个十五岁少年为何变脸如此之快。
地虎一阵高兴,却没注意到天王心中忌惮更浓。
凌晓晓并非同意了天王的说辞,而是强迫自己接受。该死之人?在凌晓晓心里,心胸狭隘、容不得人、得不到就要摧毁的天王才该死!最重要的是,他要摧毁的,是凌晓晓!那就更该死!
这种压抑,直到她亲手杀了一个人之后,才得到释放,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了天王。
凌晓晓瞳孔散大,带着一种恐怖的空洞,什么都不去想,额发恰到好处地遮挡住她的眼睛,同时将她的厌恶遮挡。她的声音如枯井一般,淡淡道:“长老盛情邀请,如此好意,晚辈却之不恭,感激不尽。梦澜天宗乃第一大宗派,晚辈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呢,有幸成为其中一员,又有何理由推辞?来日成为一代长老,气度凛然,杀伐果决,为天宗保证势力稳定,也不枉天王长老您今日一番苦心孤诣的教导。”
掌柜的一听这话,险些晕死过去,如此得罪梦澜天宗,还得的了好?
果然,天王愤然大声喝道:“无知小儿!你可知说这话的后果?!”
地虎忙拦住天王,小声道:“发个屁火,这不是你自找的么!”
凌晓晓却不知死活地继续说道:“小子无知,小子不知,这世间除了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不知前辈可否屈尊降贵,示与小子?”
地虎苦声道:“臭小子,再说下去连我都保不了你!”
凌晓晓抬起头,眼神空洞,却歉意一笑,深深地鞠下躬去:“晚辈实在吓坏了,还望天王长老大人大量,不要怪罪于我。”
这下,三个人都注意到了她的眼睛,注意到了那份空洞。
还有其内泛起的野兽静伏般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