晥谷对凌晓晓极是不满,“身为天宗弟子,为天宗分忧乃是本分,而你,在跟宗主谈条件?”
“是。”凌晓晓盯住聂远风,“不知宗主觉得弟子的意见如何,是否值这个条件?”
“值。”,出人意料,聂远风答复的很快,惊得晥谷和捏叶男险些把脖子拗断,“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何以全城百姓为交换条件,也一定要跟去?”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凌晓晓脑中绷紧的弦松了一根,额角的汗水终于凝成了一滴,渗进了鬓发。“人之所求,一为利,一为情——我正是为情。北川有对我很重要的人,亲眼见过、亲自确认安全,我才会安心的人,在这种时候,我希望我能在他们身边。”
聂远风的微笑真的和煦下来:“这样的心思,你可以明说,又怎知我不会答应呢?”
“这个请求太过任性,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同意,是我我也会拒绝。所以,我只好走曲线了,还望宗主勿怪。”凌晓晓压住飞奔回去收拾行李的冲动,再次向他行了一礼。
“这都是唐木回去这一会儿功夫,你就想到的?”
“是,时间太短,并不细致。”凌晓晓脑中风暴一直没停,充斥着种种突发状况及应对方式,把整个作战过程演练了很多遍。
“你是否想过,若我不接受,你要如何说服。”聂远风很期待凌晓晓的回答,无论是或不是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理由。
“想过,不过您接受得比我想象的容易。若是到我黔驴技穷,您还没接受,或者您有更好的方法,我会自己去北川,不会软磨硬泡给您添堵。”
聂远风赞许地点头,向醉老笑道:“前辈这次,真的又收了一个好徒弟。”又转向凌晓晓,“不过,年轻人,对天宗还是要多些信任。”
凌晓晓耳边吹过天王阴鸷的理论,一句“我尽力”已经滚到唇边,硬生生换成了“是”。
“好,你回去尽快将计划细化,做出来交给我。”
凌晓晓留了个心眼:“跟您说没用,您又不会去北川,您挑好了人,我直接和他们说。”
醉老和聂远风都哭笑不得,刚刚答应多一些信任,转眼这丫头就留了一手,聂远风挥手道:“随你随你,去吧。”
“哦,对了,”凌晓晓嘱咐道,“请宗主选人时,选那些实力对海盗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弟子,多多益善,我们搞突击歼灭战,需要速战速决,人数与实力都不可马虎。”
聂远风看她支使人的熟练姿态,觉得,凌晓晓才是宗主,自己只是个打杂的。这种想法太无稽,他赶紧把这师徒俩轰走了,眼清心明。晥谷此时站起身来,面色不爽,质问道:“宗主真的打算用那个丫头的方法?”
“不错。”聂远风扬眉道,“她的方法很好,胜算大,代价小,为何不用?”
“她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深沉,与自己师门讲利益谈条件,将来必非善类啊!”
聂远风目光追着凌晓晓,投向竹林方向,别有深意道:“这孩子如此简单,心思哪里深沉?况且这些年,难得出一个机灵的孩子,她需要机会。”
“是……”晥谷眼神一闪,问道:“不知宗主要选什么标准的弟子、多少人前去北川呢?”
“从各个属性中抽调中等偏上的二级弟子,要两千人,一级弟子五百人,再加上,唐木。”
“宗主的意思?”
“多一重保证。”聂远风负手立于绝尘殿牌匾之下,双眼虚起,那个凌晓晓,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唯一的路线,别的都是来真的,只有这筹码,竟然是用来诳人的。
梦澜山后竹林中,醉老与凌晓晓相对而坐,各有心事。
半晌,凌晓晓小心翼翼道:“师父,您与聂远风,是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吧,你怎么这么问?”
“他表面上对您亲切,可并没有请您坐下,而且,在刚刚的对话中,他根本没给您说话的机会,额,就给了一次。这无论怎么看都不够尊敬长辈。”凌晓晓觑着醉老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才继续道,“那八个人也没给您行礼,该不会都被您整过吧?”
醉老扯扯嘴角:“想问什么直接说,别跟我玩什么迂回策略。”
“那我就说了。”凌晓晓坐直一些,眼睛高度的增加会给自己增添底气,“您在梦澜天宗,是不是挺没有地位的?”
醉老盯着凌晓晓,盯了有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人嘛,老了都讨人嫌,难免的。”
“……您说管不了这事,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实权吧?”
醉老以手支颐,一副老年人的慵懒样子:“老人嘛,说话还有谁听呢?”
“您不想说就算了。”
醉老从谏如流:“好,那就算了。”
“……”
唐木从屋内取出茶具,沏了三杯茶竹,香气萦绕。醉老转而向凌晓晓问道:“丫头,你是否真的知道那么一条路,可以避过海盗,悄无声息地救出所有被困者?”
“不知道,”凌晓晓伸手,取过一杯茶,“我蒙他的。我在北川只呆了一两个月,整天就是在客栈干活,哪有时间去四处跑。那样说,只是想让自己显得更重要而已。”
“好孩子!”醉老的兴奋点总是来得突然又无法理解,“他不会看出来吗?”
“他已经看出来了。”茶杯在凌晓晓手间转动,“不过被看出来也没有什么,我还有后手。”
“什么后手?”醉老眼睛瞟过唐木,“唐木?”
“嗯嗯,唐师兄是单枪匹马从北川过来的,聂远风不信我,就就会带上唐师兄,这样比带我靠谱多了。”
唐木一手托,一手扶,将茶缓缓送到唇边,小品一口,道:“你出谋划策,就为去北川,最后关头却换了我,你的计划不是落空了?”
“不会落空,我有你在。”凌晓晓握住杯子,似是感觉不到其上的热量,道:“当出发去北川时,若是他选择带我去,便作罢了,若是他选择了你,请师兄务必通知我,可以的话,直接带上我。”
唐木瞥了这个小师妹一眼,“被他看出来,是你故意的吧?”
“也是也不是,”虽说有傲云和地虎在,掌柜的和三位哥哥的安全不必担心,可凌晓晓心中总是惴惴的,手中的这杯茶,她一点也喝不下去,“一来,我本来就不是聪明人,想事情没有那么周全;二来,敢和堂堂天宗宗主谈条件,要是我再把计划做的天衣无缝,恐怕就要招来祸事了。”
“你真是怎样都不吃亏。”醉老笑道,又开始陶醉于自己的运气。
“只是对师兄你有些抱歉,没有问过你的意思,就把你算计进去了。”
“我倒是没有什么,”唐木对凌晓晓一笑,一张俊脸更加雌雄莫辩,“只是还没玩够,留在山上也是无聊,去北川杀杀海盗,就当换了种玩法。”
凌晓晓肚子里盛满了不安,实在没有地方留给茶水,于是放下杯子跑去修炼,直练到月上中天,累得五个小东西晕头转向,才做罢休,带着一身臭汗回了房间,然而她躺在床上却失眠了,对着月亮发呆,坐过了后半夜。
聂远风的确是靠谱的,第二天清晨,绝尘殿便遣人来将凌晓晓和唐木一并唤走,令他们与先行部队——按比例在那两千五百人中抽出的二百五十人汇合,驰援北川。
这二百五十人从自己师父那里听闻自己要受一个黄毛丫头调遣,心中极是不忿,都要看看这丫头是何许人也,可当两张雌雄莫辩的脸出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懵逼了,以至于后边高高大大最为抢眼的夕影反倒没人注意到。
聂远风负手凌空而立,立即将所有视线吸引了过来,沉睿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弟子,不废话:“情况你们已经都知道了,我也不再多言。我希望你们记住,这次北川之行,既是任务,也是历练,悠关性命,需得谨慎,切莫儿戏。明白吗?”
“是!”
“这两位是醉老前辈的弟子,唐木和凌晓晓。”聂远风将凌晓晓与唐木简单介绍了一下,“计划是由凌晓晓制作,这次任务由她全权负责,有什么不清楚的细节问题,可以问她。”
“好了,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