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一双媚眼瞧了一眼郑三,又给县令送了一通秋波,腰肢如扶柳,脚下生莲花,扭捏的恰到好处,她冲县令嗔道:“县令都知道了,何苦又来问奴家?”
县令虽然被迷的心生荡漾,但碍于那么多人在场,也知道要公私分明,他知道此模棱两可的回答做不得数,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咳了咳,正色道:“请姑娘正面回答。”
芙蓉也知道这是供词,不是寻常拉呱,便也正色道:“是,回大人,妾与郑三,确实有私。”
在西门国,男女有私只是受到道德上的谴责,并不犯法,这一点跟21世纪的风俗还差不多。所以芙蓉也不打算抵赖,若是抵赖,弄不好还要挨一通板子,所以根本没那个抵赖的必要。
“那郑三可曾对你说过要除掉掌柜的与你双宿双飞之类话?”县令向来惜字如金,如今对芙蓉却不一样了,话也多了起来,又补充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是说了不实之话可是要挨板子的,你可要想清楚。”
“是,大人。”芙蓉答应着,认真想了想,说道,“没有,大人。”
“那你呢,有没有想过?”县令问。对于美人,还是官职更加重要。有官职在身,就缺不了美女。没官职在身,怕是家里的几房美女也要树倒猢狲散了。所以,县令审起案来还是很理智的。
芙蓉一听急了,跺着脚辩解道:“哎呀,奴家只是和人有私,断然没有害人的胆量,大人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是不敢哪!”
“行,没有就好。”县令安慰着,喝了一口茶,估计是说话太多口干了,复又把背靠在太师椅上,说道,“那你说说今早目睹案发现场的经过,以及掌柜的有无仇人之类的。比如,有没有人扬言要对付掌柜的。”
“是,大人。”芙蓉想了想,说道,“昨晚掌柜的没有宿在我房里,而是宿在药房,像是要等什么人。唉,他若是宿在我房里,我也不会见不到掌柜的最后一面,更不会让他孤零零的躺在这冰冷的地上大半夜了。”
芙蓉用长袖半遮面,嘤嘤了两声,接着说,“今早我刚起来,正在对镜贴花黄,就听到小厮来敲门,说掌柜的被人杀了,吓的我魂都没了,手软脚软,站都站不起来了。”
“等了好半天,我手脚才灵便了。又不能披头散发的出门见人,毕竟是妇道人家,这样出门有伤风化,所以我只好把花黄贴好,简单梳妆好才出门见人。”
县令瞟了一眼芙蓉精致的妆容、一丝不挂的发髻,还有工工整整的衣裳,笑而不语:这叫简单打扮?那你不简单起来岂不是要飞升成仙了?
唉,小妾到底比不得有生养的正妻,老爷死了还不忘精心打扮后才出门见人,真是没啥好说的了。
芙蓉顿了顿,接着说:“我随着小厮来到药房,药房里围了好多人,有伙计有大夫,还有很多看热闹的邻居。”
“邻居都有谁?”县令问,他觉得,凶手也可能在这些看热闹的人群中。很多凶手,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犯事了还去围观案发现场的,大有人在。
“邻居有老王和老王家的,老李头,老邓头,老郑头,老陈头,老鹿头,老杨头,呃,还有西街的大妮和北街的小樱桃,还有韦宝宝。别的,就不甚记得了。还有几个面生的人。大人,您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经常抛头露面,很多人都不认识的。”
县令点点头表示理解,心想,你这认识的人可够多的。若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小妾,怕是除了药房里的人,其余一个都认不得呢。
芙蓉继续说:“我看到我们药铺的三个坐堂大夫正围在老爷身边,好像在抢救,我当时还很宽慰,以为老爷没有死,还有救。我赶忙走过去一看,老爷的身体都凉透了。嘤嘤……”
芙蓉嘤嘤哭了几声,又提到当时凌乱的屋子,还有凌乱的药柜和药柜上凌乱的划痕,讲的和周一说的大同小异。
“那掌柜的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和什么人有过节?”县令耐心的引导道。
“容奴家想想,”芙蓉边拭眼泪边说道,“有了,同行是冤家,斜对面的岳阳药铺的掌柜的向来和我家老爷不合,还有几个供货商,好像是价钱的原因谈不拢,老是说利润不高,要抬价,老爷总是不允。至于是哪个供应商,奴家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前年被我们这周大夫看坏了一个病人,叫杨小龙的,本来老爷已经给了赔偿金,这杨小龙老是不知足,三天两头的来要钱,还威胁说若是不给钱,就把这儿大夫看坏人的事给说出去,让我们没法做生意。老爷没法,断断续续的又给了他一些银子,你说,这分明就是一个无底洞嘛。老爷为此很苦恼,曾向我抱怨过多次,可是又无计可施。”
周一听了,分外自责,本来以为掌柜的抠,抠到家了,世间没有比他更抠的人了,如今才知道,做一个药房的掌柜的是这么不容易啊。
县令听了直皱眉,这个掌柜的,仇家还真多啊。这么一来,嫌疑人又多了几个,排查起来更费事了,想想就头痛。
“回大人,没有别的了。”芙蓉想了想,乖巧的说道。
“好。”县令点头,他倒是真怕芙蓉又说出几个嫌疑人来增加他的工作量,如今没有别的了,倒是正合他的意,虽然,芙蓉的声音确实很好听。
县令环顾了一下四周,指着吴二说道:“该你了。”语言短小精悍,不多说一个字。态度也和对芙蓉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是,大人。”吴二大夫恭恭敬敬抱拳点头,说道,“我就住在药房后面的一排屋子里,晚上睡的沉,竟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我睡觉向来如此,睡的沉,鼾声震天,所以我都是一个人住在偏远的偏房里,怕吵扰别人。后来我起床,正在挽发髻,突然听到赵老爹的喊叫声,说什么杀人了,来人啊。”
“我操起门栓,披头散发的就冲了出去。”说到这,吴二不好意思的扶了扶松松垮垮的发髻,说道,“所以我这发髻是临时现挽的,挽的不好,失礼失礼了。”
“我拿着门栓找到赵老爹,才知道老爷已经身亡,凶徒也早不知去向了。”
“房间被翻的乱七八糟。一整面墙的药柜也被翻的乱七八糟,药柜上有许多划痕,不像字,不像画,大约是胡乱划的,我还发现很多药柜子都放错位置了。我本来也没发现,因着我要去抓些当归的,谁知道原先放当归的地方变成了人参,我这才仔细看了看,发现调换位置药柜子还有很多。”
县令吹茶喝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听这些人把案发现场说了一遍又一遍,他都听腻了,索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有主簿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