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淳总算进得门来,一进门,小四小五几个就围住了他,小四最干脆,小短手一张,拦住了公孙淳的去路,“坨罗,新姐夫不给就不能进。”
小五听了也不示弱,张了手就道:“快给包红啊,我可是帮了你的,新姐夫。”
公孙淳身后的公孙家人立即笑着上来派包红,顾府院里的小厮家丁们也趁势凑上前去,公孙淳身后的人干脆抬了个大袋进来,里面全是包好的包红,他家家丁是见人就发,不过,倒底是相府里的家仆,说是要红包打赏,但一个一个的也很有秩序,得了的也不会再讨,那些正在做事当差的也没放下手中的差事去讨红包,倒显出相府家人的大气来。
太子见公孙淳没费什么力气就进来了,仍是不肯放过他,拉了公孙淳的手非说要与他再谈什么策论,要考校公孙淳的文采,公孙淳只是一个劲的作揖,连连称姐夫,叫得二皇子对他直瞪眼,直骂他没骨气,可这家伙一脸理直气壮道:“莫非你二位都不是我的姐夫么?那你们在门前闹个什么劲?”
二皇子一想也对,他与太子原就是以顾家女婿身份来闹婚的,公孙淳这么叫哪有错处,但终归不想就这么着让他进去迎了新娘,还想再想折闹呢,那边顾知儒倒来了,刚要对太子和二皇子行礼,这两位很默契地偏了身,反倒对顾知儒行了一礼,他们身份再怎么尊贵,顾知儒也是他们的岳父,怎么着也得给顾慎言和顾默言两姐妹一点面子不是。
顾知儒原是在房中等着公孙淳去给他敬茶行礼的,可外面闹哄哄的,半点也没见人进去,怕误了吉时,便亲自出来了,正好碰着太子想着法子整公孙淳呢,便不着痕迹地替公孙淳解了围,加之二皇子还是知道太子一些小心思的,他闹规闹,还是暗暗地维护着公孙淳。
就这样,在顾知儒的亲自带领之下,公孙淳去了花厅,给顾老相爷敬了茶,太子与二皇子便被顾知儒“诚心”地留在前院茶厅里,真的谈起策论来。
这里谨言也打扮齐整了,琴儿把她化得像个瓷娃娃似的,眉毛弯弯,脸上扑着厚厚的粉,还画了个一点朱的唇形,看着镜中的自己,谨言便想起了章子怡的日本艺妓的妆扮,真是悲催啊,等琴儿一不注意,她便偷偷拿了帕子去擦,大姐顾慎言出嫁那会儿也没被弄成这个样子啊,太像僵尸了。
结果才擦到,就被慎言给发现了,她毫不留情地拍掉谨言的手道:“这妆福气着呢,不许乱动。”
谨言眼泪汪汪地看着慎言,全福夫人便掩口直笑:“太子妃没有说错,这妆福气着呢,快别乱动了,吉时要到了。”说着,给谨言盖上盖头,又塞了个大大的红苹果在谨言手里。
这时顾家大少爷过来了,喜娘便扶着谨言出了阁门,院子里一时鞭炮齐响,大少爷过来背起谨言往前院而去。
出了二门,又穿过前院,花轿早等在府门外,顾大少爷将谨言放了下来,喜娘搀扶着上了轿,一时鞭炮震天的响,礼乐齐鸣,公孙淳见那大红的喜服下娇俏的身影上了轿,便一跃上马,行在迎亲队伍中,一路吹吹打打地向北靖侯府前行。
谨言还是头一次坐轿,先前还觉得蛮新鲜,坐了没多久,便被摇得头晕脑胀,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直想吐,好在一大早也没吃什么东西进去,也没东西可吐的。
好在北靖侯府离顾府并不太远,只是隔着条街而已,谨言总算等到轿子停了,就听喜娘在唱:“落轿,新郎踢轿门——”
谨言从缝隙中便看到一双黑色的皂鞋踢在轿上,她记得临来时丽娘可是说过,男方踢轿门时,女方便要踩轿板,进了门后,才能在婆家压得住阵,于是她也很狗血地踩了踩轿板。
听到轿里发出声音,一双修长白晰的手掀开了轿门,伸了进来,谨言乖巧地将自己的小手放进那只手里,手掌厚实、温暖、干燥,原本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那手轻轻一带,谨言便顺势下了轿,喜娘接着扶上,踩瓦片,跨火盆,总算进了大厅,谨言手里被塞进一个大红球,她于是就像个牵线木偶一样,在喜娘的搀扶下,在那双黑色皂鞋的牵引下,拜了堂,最后被送入了洞房了。
公孙淳进了洞房后便被拉出去陪客人喝酒了,谨言盖头没揭,只好老实地坐着,好在琴儿和棋儿随侍在一旁。
“小姐,你饿了么?”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棋儿总算想着问谨言。
谨言可怜巴巴地举起手中都快捏出汗来的红苹果道:“我能吃了它么?”
就听喜娘说道:“少奶奶,这可不能吃的。”谨言无比哀怨地看着手中的苹果道:“那可以放下了么?”
“也不行,得等新郎亲手接过去,这可是规矩,呀,少奶奶,苹果可是代表平平安安,红红火火的,您可拿好了。”喜娘的声音又适时地响起。
琴儿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道:“这里有点心,奴婢喂您吃吧,只是不能把盖头揭开了哦。”
好吧,只要有吃就行,谨言无奈地点点头,这古代的婚礼还真够麻烦的,不过,比起现代来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新娘子不用陪着出去敬酒。
琴儿便端了盘桂花莲蓉糕,一个一个地喂谨言吃,谨言饿急了,一口吞下一个,差点就噎住,棋儿忙倒了茶,拿了茶壶一探,竟是冷的,眉头一皱,心里不豫,这可是新房,侯府怎么边热茶也没有备着,原想着自己出去找厨房的,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小姐又一副被噎得脖子老长的样子,便只好压住火气,倒了半杯冷茶递给谨言。
谨言倒没感觉什么,一口气喝了,总算把喉咙的糕粉吞了下去,吃下一个时,就斯文多了,一连吃了好几个,总算坠了肚子,她也不忘棋儿两个,“你们也吃一点吧,也饿了一天了吧。”
琴儿又是一笑道:“今儿可是小姐出嫁,我们可是吃的喜酒呢,哪里饿着。”
谨言脸一红,老实地不再做声,端坐床上作淑女状,脑子却开始迷糊,只想睡觉,怪不得她啊,早六五点就被从床上挖起来了,累了一天了,早没精神了。
迷迷糊糊的还真睡着了,后来,喜娘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棋儿和琴儿两个被请出去了。
快到亥时一刻时,公孙淳带着一身酒气进来了,守在屋里的喜娘连忙碰醒了谨言,谨言正梦见上班要迟到,一个劲地挤公交车,好不容易挤上去了,突然有人将她一推,她便从车上摔了下来,头向下重重一栽,猛然醒了,吓出一身冷汗,手中的苹果也滚落了出来。
公孙淳进来时,一个苹果便滚到了自己脚下,他是成过亲的人,当然知道那苹果的含意,再见到自己的新娘盖着盖头东倒西歪的样子,看来是睡着了,喜娘一碰她,她差点就从床上摔下来,头也差点撞到地上去了,好在喜娘机灵,及时地扶住了她。不由皱了眉,原也知道这位小妻子不是个端庄的,可没想到新婚第一天,她就不肯好好等自己,坐着也能睡着。
喜娘还要讨红包呢,见世子爷脸色不豫,忙着吉祥话儿一串串出来了,谨言也彻底反应过来,忙端坐好。
喜娘拿了黄金称给公孙淳,他面无表情地接了,轻轻挑开谨言的盖头,看到一张疲惫的小脸,和。。。那画成面具般的妆容,不由哭笑不得。
谨言头上的盖头终于被揭去,眼前出现那略显陌生的俊脸,他一身酒气,原本常挂在脸上的那标志性的笑容此时不见了,眼神里有种讥诮和不豫,她突然就想自己自己的那个僵尸妆来,脸一红,就很想逃,他那表情明明就是嫌弃自己的外表,不由在心里骂道:以貌取人的家伙,冲动地就想站起来找水洗脸,刚一动,肩膀一沉,公孙淳压住了她,“还有仪式没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