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说,公孙淳才反应过了,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闷头就往外走,墨涵松了口气,少奶奶出去时那脸色可够碜人的,爷若不去解释清楚,保不齐两口子会闹起来。
可他还没高兴到半分钟呢,公孙淳又转了回来,脸色阴沉地坐回椅子上,又拿起了书,只是眼睛总盯着一处就没动过。
墨涵又想劝,可看爷那架式这会子也听不进去,只能叹了一声,乖乖去前面候着了,那里可还有位大爷呢,也是得罪不起的主。
屋里的声响终于停了,墨涵歪靠在一边,认真地听着,若是里面的累了,要休息,这会子倒不好叫人进去服侍,若是完事就要走,他就得作好准备,这下人也难做啊,得时刻揣摸着主子的心思,尤其屋里那位,绝不行差踏错一步啊。
果然,屋里有传人的声音,墨涵忙一挥手,等在外面的丫头便来了两个,轻手轻脚地打帘子进去了。
墨涵又去后面通知公孙淳,那位爷要出来了,爷总得招待他吧。
谨言回到轩院,丽娘在屋里等她,见她脸色很不好的回来了,忙迎了上去,谨言也懒得说话了,闷闷地进了里屋,踢了鞋子,跳上大炕,把自己埋在大迎枕里,丽娘在外面叫也不理。
丽娘于是问同去的彩儿,彩儿气呼呼地把在墨斋看到的跟丽娘说了一遍,丽娘听了心里就更加忧心了,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脱了外衣睡吧,这样会着凉的。”丽娘心疼地看着谨言,伸手去拉她。
谨言猛地翻过身边,对着丽娘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来,这比哭看着还让人辛酸,丽娘一把将她拉起,搂进自己怀里,安慰道:“无事的,男人都这样,爷的身份摆在那,你得习惯,习惯就好了。”
谨言在丽娘怀里闷了会,攀上丽娘的脖子,撒娇道:“我没事的,放心吧,您说的我都懂呢,刚才也只是气着了,以后不会了,不值当。”
丽娘见她肯撒娇了,也就放下半颗心,另一半还是悬着,将她稍微推开,仔细看她的脸色,见她眼里虽然还有豫色,但却明净,眉眼透着一股坚毅,心里总算踏实了,便拍拍她的背,“先前不就说困了吗?睡吧,奶嬷陪你一会。”
谨言听了就真的倒头在床上,任丽娘给她细心地盖好被子,又帮她吹灭了灯,等丽娘出去了,她便闭上眼睛,真的只是一会便睡了过去。
那晚,公孙淳果然没有回轩院,一大早,倒是几位姨娘加通房都过来给她请安了,今儿是谨言宗示,上家谱的日子,几位也是按规矩特地来的。
因孙氏前两天是受了罚了的,所以,今天来的就是郑氏领头,后面跟着翠玉,夏荷,和紫秋,一进门,便见少奶奶端坐在正堂里,却没有看到世子爷,几个妾氏的脸色便各异起来。
郑氏仍是恭恭敬敬的,她先给谨言行了妾礼,仍后低眉顺眼地立到了一边,翠玉神色有些倦怠,她如今仍在谨言屋里当值,其他通房都有了自己的小院,她没有,倒不是不给她配,是她被收房了后,为了仍有机会多见公孙淳的面,自己不肯搬过去,昨晚并不是她的班,怎么她的脸色这么差?
谨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眼中并无半点得意之色,也是低眉顺眼地退在一旁去了。
夏荷的长相在这几个妾里不能算出挑,但也长得不错了,她老实地给谨言行了个礼,言语也客气,但眉眼间却带着喜气,原本就漂亮的脸上含着春色,整个人显得鲜活亮丽,难道昨夜公孙淳屋里的人是她?
谨言便多看了她几眼,夏荷正好也抬眸,眼光交触间,谨言看到她眼底的一抹得色,心里便更加确定了。也是个有手段的,在绿萼被打,孙姨娘被罚之后,还敢不管不顾地扑上公孙淳的床,还偏成功了,自己是要佩服她的本事,还是说她精明,会见缝插针呢?
紫秋看着神色淡淡的,她对谨言行了礼后,也如其他人一般,退在一旁,只是前几个都没有抬头看谨言,只有她,从进来起就一直看着谨言,那眼里含着丝探究和讥诮,看来,昨夜的事情,她怕也是知道的,今儿正好来看自己笑话了吧。
只是这几个妾如今都来了,公孙淳昨晚就睡是歇在妾房里了,这会子也该来了吧,他。。。。明知道这几个妾要来给自己见礼,明知道入宗室必须得他亲自带着她去,还偏偏故意不来,就算昨日受了气,今日该给自己的体面也得给吧。
谨言心里有些着急,自己与公孙淳感情就算再不好,也不想明摆着出来,让这些个妾来看笑话。
正在心里大骂公孙淳之际,那位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小妾们又对他行了通礼,公孙淳也没跟她们多话,一挥手,让她们都退走了。
临走时,郑氏回头看了谨言一眼,又转向公孙淳,眼中的依依不舍的,一双大眼似会说话,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谨言便笑了,对公孙淳道:“姨娘们干脆别走了,一会子大家商量下,把日子分一分吧。”
公孙淳一楞,猛地抬眼看她,见她一脸温和的笑,哪有半分生气恼怒的样子,心里不由疑惑,昨夜墨涵不是说她是生了气走的么?怎么一夜过去,她倒是变得贤惠大方了。
几个姨娘本就还没走出去,听到少奶奶这样一说,不由都停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公孙淳,她们走是爷发的话,留当然也要爷同意,少奶奶的话,她们暂时还没放在心上的,何况,看样子还是个不太受宠的主。
公孙淳眉头皱了皱,“少奶奶既然让你们留一留,你们就呆一会再走吧。”
几个妾高兴地又回来了,分分日子她好,爷的小妾就有五个,再加少奶奶,就是六个人,还真是僧多粥少呢,少奶奶又是正室,当然日子比她们几个要多一些,孙氏和郑氏是有了名份的,地位又有不同,日子比起几个通房来就也要多些,通房原也只能是在少奶奶和几个姨娘身子不便利时,替身用的,所以,真要分日子,还真没她们的份。
等姨娘们站好,谨言便开了口,这是后院的事,原就是她说了算的,只是她今天也是故意等公孙淳在时,当面拿这件事来说的,你不是老婆多吗?不是不拿我当回事吗?那你也别太想我把你当回事了。
“相公,初一到初十,你就歇在妾身屋里,初十到十五,您歇在孙姨娘那,十五到二十,就到郑姨娘那,剩下的十天,由相公自己安排吧,还有三位通房呢,您想去哪个屋里就去哪个屋里,你看行不?”谨言微笑着说道,语气很平和,话也说得委婉,却不是商量的语气。
公孙淳挑了挑眉,静静地注视着她,谨言却避开了眼,并不与他对视,神色间却并无惧意,嘴角也含着一丝淡笑,并不是不敢,只是不愿,她现在根本不想看他。
“好吧,就依娘子的意思。”公孙淳半晌才开口说道。
几位妾氏同时松了口气,同时也兴奋起来,少奶奶只给自己安排了十天,还有十天的弹性时间呢,只要爷喜欢,他想去哪个屋里就去哪个屋里,一时间,个个都起了争宠的心,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谨言不由好笑,她是故意的,你们不是喜欢耍手段,喜欢争吗?我给你们最大的空间,让你们自个争得头破血流去,不就一种马男人吗?你们稀罕,我不称罕。
反正自己的月事是在月中,一月上旬正好是怀孕的最佳时期,她虽不想现在就有孕,但日子定好了,等自己再大几岁,能生了,就生个儿子,在古代,母凭子贵,有了儿子傍身,她就无需把公孙淳放在眼里,反正嫁了人也难得再出去,就窝这屋里,过米虫生活也不错啊。
几个妾氏欢欢喜喜地走了,公孙淳没再说什么,起身也往外走,谨言含着笑跟在他身后。
夫人和侯爷早等着了,见两小口同时来了,就开了饭,吃过饭,张氏与陈氏都过来了,连着公孙止与公孙正也来了,婉姐儿还小,就没跟着,几个人一起去了宗室的祠堂。
侯爷兼着公孙家的族长呢,所以,谨言进家谱的事就变得简单多了,祠堂门外早就有几个族叔在等着,见侯爷一家都来了,大家见面行礼,夫人又向几位族叔介绍了谨言。
族叔也就是公孙家的旁支,见侯爷带了媳妇来,有位族叔倒是很看了谨言几眼,似笑非笑道:“堂侄啊,长房这些年子伺可一直单薄啊,希望这新进门的媳妇能早些为长房开枝散叶才好,不然,老祖宗跟前可不好说话了。”
侯爷皱了皱眉,低头应了,夫人与张氏陈氏便都留在外面,侯爷与族叔们都进了祠堂,公孙淳走在最后,谨言忙跟在他后面。
在祠堂里按着礼制拜了祖宗,唱了族谱,又念了族规,最后由先前说话的那位族叔亲自把谨言的名字录在族谱里,才算完事了。
回来时,一向严正的侯爷脸色很差,扫了谨言、张氏、陈氏一眼,并没有说话,眼神却很锐利。
谨言就想起四儿先前跟她汇报的情况,张氏进府有三年了,孙氏也有两年,但这几位的肚子都没有动静,全都没生,连着公孙止与公孙淳收的几个小妾有所出,就是有几个怀孕了的,都是不到六个月大便流了,公孙淳的也有二妾三通房,全都没生,还真是怪了,要说他没得生,婉姐儿可是有两岁多了。
长房承着祖宗的爵位,若总是没有子伺,其他几房当然会有话说的,不过,谨言也不担心,侯爷拿那谴责的眼光看她,她觉得很不公平,自己才嫁进来几天啊,怎么能生,再说了,自己还小呢,现在怀孩子,不是要拿命去搏吗?
她才不愿意呢,为了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拼了命去生孩子,她又没疯,怎么着也得等自己满了十六岁再说吧。
还真是的,生不生得出孩子,光怪女人有什么用,怎么不怪你自己的儿子呢,谨言在心里腹诽着。
但奇怪的是,夫人看着很平静,族叔说那些话时,夫人可也是站在边上的,要说,公孙淳有没有子伺,夫人是最该忧心的,但谨言看夫人像是没听见一般,这也是怪了,不过,她好,反正侯爷她也不是天天能见着面,夫人不关心,也就少了个逼她生孩子的人。
这样一想,她就对夫人更加恭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