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哭得放肆,就像要把这几天来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全宣泄出来一样,公孙淳先是很慌乱,后来看她扑在自己怀里,故意把哭得一塌糊涂的鼻涕眼泪全弄自己胸襟上时,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这个小女人,又肯在他面前耍赖了。
等她哭泪了,公孙淳递了自己的帕子给她,柔声道:“才自己都说一园子的客人呢,这会子哭成红兔子了,不怕人笑话么?”
谨言一想,呀了一声,跟着脸就红了,红着眼眼看着公孙淳,“怎么办啊,都是你害的。”
她难得在自己面前撒娇呢,公孙淳的心情大好,不由哈哈大笑,弄得谨言又羞又恼,小手握拳,就要捶他,公孙淳轻巧地往后一跃,躲了过去,谨言气急,抬脚就追,公孙淳也不跑快了,总在谨言刚要触到他的衣襟时,又轻飘飘的闪开了。
一时两人在园子里你来我往的,跑了几个圈,谨言见追不到他,停下来喘气,也不追了,一身是汗呢,不过,心情真的很好了。
公孙淳见她不追了,小巧的红唇边还漾着笑意,便笑着走了回,将她的小手牵进自己大掌里,两人一齐往戏园而去。
白蛇传已唱到第八场水漫金山寺了,一群的婆婆媳妇,丫环妈妈们看得泪水涟涟的,放下帕子,全是兔子眼,这倒是让谨言松了一口气,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才哭过了。
虽然大家都看得入迷,但公孙淳牵着谨言的手到来,还是让有心人看到了。
文夫人是首先看到的,她一直就在关注着公孙淳的去向,先前看他把二皇子送过来后就离了席,也不知道去哪呢,后来看到谨言也离了席,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这会子看到两小口手牵手的来了,就更觉得心里堵得慌。
刚得了上官夫人的允诺,在文夫人的心里和眼里,公孙淳就是自己的准女婿了,女儿还没嫁过来呢,看着女婿牵着别的女人的手,当然不开心了,看不下去了,偏过头去,却看到上官夫人似笑非笑的眼睛,正向她看过来,文夫人抿了抿嘴,到底没有说什么,眼睛又投向了戏台。公孙淳默默地放开了谨言的手,回到男宾中间去了,谨言也悄悄地回到了自己位,琴儿也看见了刚才的场景的,心里自是为少奶奶高兴,忙移了位置给谨言坐。
戏唱了大半,宏班主便派了个小姑娘托着盘子来讨赏,这也是戏班子在侯门宅院里唱堂会的规矩,大户人家的家眷一般都很爱面子,尤其是亲戚六眷都坐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了个攀比的心理,打起赏来也从不小器,这倒成了戏班子的主要收入之一。
讨赏的丫头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伶俐精致,一笑唇边就出两酒窝,看着很讨喜。
行至二皇子身边时,二皇子潇洒地甩开手里的扇子,含笑看着那小姑娘:“姑娘,这出戏是谁编的?”说着,拿出一大定银子捏在手里,却不肯放进盘子里,似乎那姑娘不给答案便不打赏的架式。
“小的不知呢,小的只是个小角,大爷,您要想知道,就问班主吧。”那姑娘伶俐地答道,两边酒窝一闪一闪的。
看得二皇子两眼变得热切起来,欲将那银子放进盘子,偏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收了回来,“那姑娘一会可要把班主叫来,给小王解惑哦。”
姑娘笑着应了,二皇子这才将银子放进盘子里,手却不经意地碰了碰那姑娘的柔胰,戏班子的姑娘走地闯北的,什么样的情况没遇见地,倒是镇定自若得很,面色不改的道了谢,又去了下一家讨赏。
二皇子却仍是一脸猪哥像的看着她的侧影,公孙淳见了就忍不住皱了眉,挨近他小声道:“你不会又动了心思吧,这回我可不给你提供地方了。”
二皇子听了白他一眼,“还没到那地步呢,你当我是苍蝇呢。”
公孙淳听了就撇撇嘴,心想,你比苍蝇也好不了多少,至少是只花蝴蝶,见着好花就想采。
不过,亲眷里也有不少太子的耳目,公孙淳也知道二皇子如此表现正是做给那些人看的,太子如今势头正旺,二皇子不得不装出一副好色风流的样子来,以自污来减少太子的警踢。
不过,这丫原也是个好色的,只是讲究一点格调品位而已。
那姑娘讨了一个圈,到了女宾出,上官夫人也拿了好大一定银子出来打赏,倒是问了句:“这戏谁编的呀。”
那姑娘听了便笑,屈膝行了一礼道:“才那边的王爷也问起这个呢,不过,小的真的不知,只听班主说是在一位大娘那买的。”
大娘?说破天去上官夫人也不信,主要是大锦的女子会识文断字的并不多,也就是些大家闺秀,家境丰裕的人家才会送了女儿上学,所以,说是一个大娘能写得这样新鲜感人的戏来,不会有人信的,若是识字的,家里必定有钱,就不用出来买剧本的,若是家境不富的,必定就不会识字,事情摆在那呢。
那姑娘见上官夫人一脸的不信,她也无法,只好也说,“一会问宏班主吧,他知道。”说完又去下一家。
一旁的文夫人听了那姑娘的话就道:“她定是说谎呢,哪个大娘能编出这样的戏来啊。”
上官夫人听了连连点头,一旁的宁伯侯夫人看便笑道:“管它是谁编的,咱们只要觉着好看就成了。”
夫人在一边也道:“可不就是这理么?”
文夫人抿了抿嘴又道:“也不是呢,要是真是女子写出来的,那女子也是个有才华的,不过,哪有大家姑娘去写戏的,没规矩。”
谨言在一旁听着夫人们的谈话,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可听到文夫人说女子写戏本子是没规矩时,她忍不住转头看了文夫人一眼。
正好文夫人转过头来看她,状似不经意,但眼神却复杂,谨言心中一凛,难道文夫人知道些什么?转念一想,戏本子可都是丽娘拿出去卖的,自己从来也没露过面,文夫人不可能知道什么的,于是放宽了心,继续看戏。
这时,张氏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在夫人面前附身说了几句话,正好第八场戏唱完,夫人便命小厮去通知戏班子停了戏,下午接着唱,那边侯也知道要开席了,邀请男宾一同入席,这边夫人领着女眷们入坐
宁伯侯夫人一直是抱着婉姐儿的,唐氏也就侍候在她身边,这会子要入坐了,唐氏便要把婉姐儿抱过了,总不能影响宁伯侯夫人用饭不是。
可是婉姐儿一双漂亮的大眼咕辘辘地乱转着,等看到谨言时,便笑了,叫了声娘亲,只是谨言离得远,没有听到,她便边叫边拍拍自己的小胖手,意图引起谨言的注意。
宁伯侯夫人不高兴了,回头冷冷地看着谨言,其实,谨言正低头想着戏本子的事呢,她担心一会子吃过饭了,二皇子和上官夫人真要问宏班主的话,怎么办。就没有注意到婉姐儿,还是琴儿看见了,碰了碰她的手,小声说:“少奶奶,婉姐儿叫你呢。”
谨言这才转过头去,正要笑,就见宁伯侯夫人如刀般冷冽的眼神,谨言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她了,只好陪着笑,走过去伸手要抱婉姐儿。
婉姐儿见娘亲终于看到自己了,高兴得呵呵直笑,在唐氏身上就扭了起来,一下地,便直往谨言身上扑,幸亏谨言也是练过的,不然,还真接不住她,但婉姐儿还是差点摔了。
“看来,还是得找个真心疼婉姐儿的人进门才好啊。”宁伯侯夫人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