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涵在外面催了:“爷,快点,马备好了,得走东门出去。”
谨言听,忙下了床,从帐后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递给公孙淳,“做了两件冬衣,两件夹袄,还有,两双鞋,带着路上穿,别担心家里,我会照顾好的。”
公孙淳接过,温润的眸子像要将谨言印进骨子里去,良久,他才转身,谨言看着他清俊的背影消失在门前,听余那厚厚的帘子随风飘荡着,人刚走,心里就空落了起来,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丽娘从外面进来,见了她这个样子,忙扶住她,触手冰凉,不由叹了口气,将她塞进被子里,“爷才出去,你就这样,是想冻出病来么?刚才还当着爷的面说要帮他守着家呢,这会子就想把自己弄病,你就这么帮他守?”
谨言的泪就流了出来:“丽娘,你说,太子若是登基了,真的会灭了公孙府么?”
丽娘的脸色黯了黯,却道:“还没到那一步呢,想那些个有的没的干嘛,快睡吧,明儿带着婉姐儿回娘家一趟。”
“我不回去,顾家也不会欢迎我现在回去。”谨言像受了刺激一样,一弹就起。
丽娘毫不客气地就她又按下:“我只说让你回去趟呢,又没真说让你去了不回来,你不怕,总要管着婉姐儿吧,到那时,真来个抄家……啥的,难道让爷那唯一的血脉也跟着受苦?”
谨言一想也对,顾默言是太子妃,若太子登基,顾家只会更受荣宠,把婉姐儿托付给老祖宗和五娘娘应该是没问题的,孩子还小呢,总不能也跟着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吧。
“睡吧,明儿回娘家,得准备些东西,你也好几个月没回去了,五姨娘指不定多想你呢。”丽娘帮她掖着被角,就守在她的榻前。
谨言哪里再睡得着,翻来覆去的,就是合不上眼,干脆起了身,想着拿出些什么回去孝敬五姨娘才好,还有,要见老祖宗,也得送礼物,家里那么多没有出嫁的妹妹们,各各都不能少,自己礼备得齐整,婉姐儿在顾家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琴儿听到动静也起来了,见少奶奶与丽娘在忙着,也跟过来帮忙,谨言正好拿起自已嫁妆的一副金五事儿,看了看,样式还不错,是大夫人按制给自己备的,便对琴儿道:“正好你来了,这副金五事给你添箱吧,明儿路家的应该会到了,赶早儿把你的事办了才好。”
琴儿一听怔住,眼圈却红了:“少奶奶是嫌奴婢在这里碍事了么?”
“我当你姐妹呢,我比你小都嫁了,你当然也得嫁,再说了,那原就是你自己中意了的,难不成你又反悔了?那明儿路家的来了,我就说,咱琴儿不嫁了,要攀高枝儿去。”谨言不去看她的眼睛,琴儿聪慧又敏感,定是知道府里会有异变了,在这种时候,她是断然不肯离开自己的。
“少奶奶!”琴儿被谨言羞得跺脚,娇嗔地白了谨言一眼。
丽娘见着就笑了起来,劝道:“你还了解少奶奶,她就喜欢逗你呢。”说着,从自己袖袋里拿出副金镯子,包好塞给琴儿:“这是我给你添箱的。”
琴儿不接,直往外推,“丽娘,你也跟着闹。”
丽娘眼一瞪:“不收就是嫌少!我可没少奶奶有钱。”
琴儿没法子,只得接了过去,声音却变了:“你们……你们真要赶我走么?我不嫁,至少是现在不嫁,明儿……明儿他来了,我就跟他说清楚,让他再等我两年。”
谨言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嗔道:“你不嫁也得嫁,明儿还得多给我收拾点东西去,我还算计着,以后你那就是我的根据地了,这京城里真要混不成了,我就去你家讨口饭吃去。”
“少奶奶!什么是根据地?”琴儿被琴言说得迷胡,问道。
“呃,就是大本营,就是落脚地,不对,就是娘家,嗯,以后你那就是我另一个娘家了。”她们都好久不在好奇谨言偶尔蹦出的奇怪词语了,今儿琴儿又问了,谨言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就一阵胡诌。
“少奶奶……奴婢哪配和您称姐妹?”琴儿终于泪盈盈的,她很激动,自小便是家生子,出生便比主子们下贱低微,如今少奶奶身为世子夫人,竟然……
奴婢也是有自尊的,谁不想被人尊重,被人看得起?
丽娘其实鼻子也酸了,可她不想在这时候哭,少奶奶其实心情很糟,她只是在强颜欢笑罢了,便瞪了琴儿一眼:“死妮子,好好的事哭个啥,快帮少奶奶看看,哪些个送给大夫人好,哪些个送给五姨娘好。”其实自己的声音也是涩涩的。
谨言三人疯了似的将谨言的嫁妆翻了出来,再加上进了府以后夫人和亲戚们打赏的,还真不少,大半夜的,好在四儿几个也没值班,翠玉被公孙淳赶走了,也不会再来,任她们胡闹也没人注意。
偏生这时候有人在外打门,谨言吓了一跳,以为朝变已经发生,太子着人来府里抓她了。
丽娘皱头微皱,骂道:“哪个小蹄子半夜敲门,有病啊。”说着,也不等谨言吩咐,自己掀了帘子出去了。
门一开,只见一个鬼一样的人影便冲了进来,丽娘一伸手便制住了她。
琴儿提了灯出来,一看之下也是吓着了,竟然是文姨娘,她头发散乱,脸庞青肿,颈间还包着纱布,两眼痛红,如疯似狂,这形像在这深夜里出来,也真够碜人的。
“顾谨言,你个妖妇,为何要勾了爷来?”文氏大骂着,不顾丽娘的拦阻疯狂地往里冲。
她身后的春红是哭着也冲了进来,在她身后就一把死死地抱住了她,“小姐,小姐,不要闹了,越闹越没脸啊,不是少奶奶叫了爷来的,是爷自己有事出去了呀。你身子不好,爷特意让奴婢弄了安神药给你喝了,就是想你多休息,好好养着身子的。”
谨言被文氏的吵闹声引了出来,正好听到春红这番话,倒是对春红不再似以前那般的厌恶了,看来,文氏这丫头还是对她很忠心的。
“你放开我,我要找爷,我拿了命才换来爷在我屋里呆一夜的,为何爷不守信,为何爷又要回这个贱人屋里,难道我找得比她丑吗?我文贞娴,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身份有身份,凭什么处处要被这个贱人踩在脚下?为什么?”文氏撕开春红的手,歇斯底里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