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月所在的左殿中,因为时至凌晨而显得格外寂静,大部分御医都已经离开去休息,只留下两人和侍女一起守夜,此刻也昏昏欲睡。
凤无霜走进来的时候,开门声将几人惊醒,屋内的浓郁的药味和血腥气散掉了很多,只焚着淡淡的果香,分外的清冽醒神。
侍女和御医都曾见过她,慌忙站起来想要说什么,凤无霜摆摆手,又指了指门外,几人会意,快步朝门外走去,与舞浪擦肩而过。
房门再度合上,屋内的果香氤氲,一盏琉璃灯放在桌面上,不甚明亮的光将房间照的隐绰。
凤无霜走到床边,将帐帷拉开,娄月依然躺在远处,小脸煞白,呼吸清浅的即便是在如此宁静的清晨都难以察觉。
她的眼神微黯,伸手将明显是新换上的被褥拉开,看到他赤裸的胸口上,原本狰狞的纱布已经被除去,裸露的胸口上残留着淡淡的粉红,光滑却不见伤口。
舞浪走到她身后,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凤无霜眼神顿了顿,复又将被褥重新盖好,扭头指了指房门。
舞浪耸耸肩,同她一起走到房门旁,凤无霜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
舞浪往门板上一靠,隐有裂纹的木板发出吱呀一声,他懒洋洋的道:“外伤好治,内伤难养。”
凤无霜稍稍倚在门边的装饰柜上,双手习惯性的抱在胸前,眼神有些放空的望着视线上方的横梁。“有想到办法吗?”
“你会关心这个?”
凤无霜扭过,看到鲛人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蓝的光,竟像是溢彩火苗的跳动,含着阴凉和讽刺。
她垂下头,伸手椽了椽眉心。“抱歉。”
“呵~”舞浪冷冷一笑,“对我抱什么歉,现在要死不断气的又不是我。”
凤无霜没说话,半边脸隐在黑暗中,朦胧的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难得见她沉默不反击,但舞浪却似乎并不满意此刻的气氛,漠然了好一会,终还是开口道:“娄月的情况也并非没有办法……”
凤无霜慢慢抬起头,双眼在黑暗中发亮,若极品的黑珍珠一般。
舞浪心中一涩,突然蔓延出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撇开了头,不和她四目交接。“精灵一族共有两个圣物,一是精灵树,二是生命泉。前者孕育精灵,后者救死扶伤。”
“你的意思,要我去找生命泉?”凤无霜一点就透。
“哪有这么容易?”舞浪白了她一眼,“都说这是精灵族的圣物了,哪能说拿就拿到?”
“生命泉最主要的能力便是延长生命力,治疗伤势倒是副职,而那个小家伙内伤入骨,根本无法承受外力治疗,唯一的办法便只有先延长他的生命力,然后再慢慢寻找机会治疗他的内伤。”
舞浪吹了吹额发,幽蓝的眼里闪烁着几乎类似于幸灾乐祸的讥诮,“只是即便他痊愈了,身体也必然受到重创,能活到正常人的一半年纪就是烧高香了。若他有你这样的实力,这点伤根本不会留下后遗症,我丑话说到前头,你可别说我没告诉你啊。”
一半年纪……五十年?
那孩子今年十五岁,也就是说,即便痊愈了,他也只剩下三十五年的寿命。
凤无霜眉头骤然蹙紧,双目紧闭,漆黑的睫羽在黑暗中如同破碎的蝶翼,挣扎发颤。
若当初……她没有将他带离凤家,那现在即便他吃不饱穿不暖,但至少性命无虞,长命百岁。
……
少顷,她重新睁开眼睛,“得到生命泉的条件是什么?”
舞浪想也不想的道:“第一,对精灵族有杰出贡献;第二,得到精灵族一众长老及女王的认可;第三,让生命泉认同。”
“第一点和第二点我能理解,第三点……得到生命泉的认同是什么意思?”凤无霜眉头紧蹙。“难道那泉水还会分辨好人坏人不成?”
舞浪瞪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怎么这么蠢啊?都说了是圣物,当然要对得起这个名头!生命泉虽然不会分辨好人和坏人,但也不代表每个人都能得到它的许可。简单点的来说,若是被生命泉认可了的人得到里面的泉水,那泉水就是真正的生命泉,若反之,那泉水则毫无作用。懂了么?”
这年头……连一潭泉水都学会耍大牌了,还要看心情才肯办事。
凤无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那这什么生命泉在哪?”
“精灵族。”
“精灵族又在哪?”
舞浪那眼神几乎恨不得掐死她。“你是白痴吗?斐妮姑姑不就在逍遥界里,你不会自己去问她啊?!”
凤无霜呆了三秒,这才想起这么一茬。对啊,她怎么把那位精灵女王给忘了?
逍遥界和外界的时间流速相差很大,以至于凤无霜不敢贸然把娄月挪到逍遥界里去,否则那几十年岂不是眨眼便过?而这么久过去了,斐妮应该已经清醒了吧,请她带自己前往精灵族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既然已经找到了办法,无论如何凤无霜都要去试一试,现在就等明天天一亮,处理了那三个神阶之后,她即可动身前往精灵族领地。
想到那三个神阶,凤无霜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从幽冥空间里逃走的神阶不是两名吗?那还有一个是从哪来的?难道是第三立面的本土幻师?
根据凤洛的描述,那三个人其中两名是穿灰衣,另外一个却是一身金袍,在第三立面那几个屈指可数的神阶高手中,常穿一身金袍的是……
凤无霜霍然凝住了视线,想也不想的拉开门朝外走,却不想正好遇见白从偏角走过来,她顺手扯过他,劈头盖脸就问:“在这片立面,有哪个神阶常常穿金色的袍子?”
白莫名其妙的被扯了过来,但反应却不慢,立刻便答道:“据我所知,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光明殿的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