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降临，王警官把我从审讯室押送至一辆桑塔纳轿车上，马警官紧随其后。此时此刻，我内心激荡起波澜，胸中翻滚辛酸苦辣……车辆迅速行驶川流不息大街上……

马警官坐在副驾驶位置，嘲讽说：“鲁海州，我们很尊敬你！我已承办几百件刑事案件，从未遇到象你这样人。我很高兴认识你，现在送你去的地方。”他掉头注视我的表情，看见我默不作声，然后又回头。

马警官幸灾乐祸的神态，使我深知应该走向何方。那是我早就预料事情，在我心里隐藏许多年，今天实现目标第一步，不足为奇！所以，面对一切灾难困苦，我表现非常坦然。世间任何事情突然降临，对一个有准备人而言，将勇敢面对最悲惨厄运！

大约二十分钟时间，我一直默默无语。然后，我转过头来，朝车窗外望去……络绎不绝人流倘徉大街上……人行道路上，许多人自觉遵守交通规则。突然，一辆汽车穿越红灯闪亮之时，顿时紧急刹车，后面车辆传来撞击声，刹那间车辆全部停止行驶。王警官无可奈何等待片刻，表露很不耐烦情绪。

王警官急忙下车，然后面对着马警官，低声地说：“你坐车上休息一会儿。我开车时间太长，到前面看怎么回事，多长少时间我们才能走？如果时间太长，我们就不等先走；如时间太不长，等会儿再走。”

马警官笑着说：“你走过去活动一下身体，去看堵车到底什么回事？后面坐着一个文人，他没有丝毫挣扎状态。不是我们主动上门抓捕，他一定到公安机关自首。你就放心去吧，我与他聊一聊。”

王警官迅速地离开，迈着阔步扬长而去。马警官转过身子，点燃一支香烟。然后，他不时注视我的表情，与我谈及无关紧要事情。

马警官调侃说：“若把你送到看守所，那是太委屈你了……你一位高智商人！我特别喜爱文学作品，喜欢阅读莫言小说……特别《红高粱》系列小说轰动全国……著名作家莫言，给我们创作众多精彩纷呈小说……”

我没有兴趣与他讲话……马警官油腔滑调嘴脸，对我所说无一句真实话。今天上午十点多钟，他执行抓捕我归案，却与我说随便聊聊，还让我尽管放松心情。在审讯我的时候，我外衣口袋五十元钱，他指令摆放办公桌上，不翼而飞！现在，他却说押送我到很好地方，又在故意戏弄我……马警官似变色龙，随时随地玩耍攻心术！或许，他经常惯用伎俩，迫使犯罪分子交代罪行。

王警官回到车上，急忙说：“……有两辆没名气车子，相互轻微碰撞一下。争吵赔偿多少钱，不愿离开车道。交警指令把车辆推出路外，互相协调赔偿方法，却耽误我们行驶时间。”他很不自在模样，然后又驾驶车辆。

王警官一提到车辆碰撞事件，我的全身剧烈颤抖，心脏急剧跳动……无论在什么地方，我永远记得弟弟惨死车祸之中，送到医院抢救之时，奄奄一息。他瞳孔放大眼睛看着父亲与我，眼角泪水一滴一滴流落，凄惨的离开人世……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我弟弟年仅二十岁，身患重型乙型肝炎。他的脸上显露黝黑，身体骨瘦如柴。我母亲看见他整日无精打采病态，赶紧让我父亲送他到医院诊断病情。

父亲和我携带我弟弟到地方医院，请内科专家吴大夫，开具化验单及肝、脾脏超声波检查。我把弟弟带到化验室抽血，又把他带到放射科、b超室，检查肝、脾脏症状。

我心里非常难受，在医院放射科外面不停的转悠。我反复想弟弟患肝炎病，从何而来？我们家人没有此种病症，没有听说我父辈亲属患肝炎病史。突然，我想到弟弟曾在外地读高中，在三年读书时间，或许感染乙肝病毒。

因我弟弟患肝炎病症，我专门购买医治肝炎病症书籍，初步了解乙型肝炎传染性。一般情况下，乙型肝炎病毒通过以下途径传染。第一种：通过血液传播，输入带有乙肝病毒血液。乙肝病毒隐藏人体血液损害肝脏，当乙肝病毒携带者与健康人血液相融合，一定会引起直接感染。

据说上世纪五十年代，澳大利亚游牧民大量砍伐森林，造成生态失去平衡，从动物身体传染至人类乃至全球。此种情况发生传染力罕见，因人相互之间血液直接融合，发生概率几乎极少，除非直接输入乙肝病毒血液。

夏季蚊虫叮咬人身体，吸取病毒者血液，再吸正常人身体血液，造成人体相互间接传播。这种传染方式，具有比较强大杀伤力，恐怕绝大多数乙肝病毒，经过这一途径传染。

第二种：医源性传播。使用带有乙肝病毒血液制品；使用未经消毒带有乙肝病毒医疗器。

第三种：母婴传播又称为垂直传播。乙肝母亲在宫内或分娩时，把乙肝病毒传染给婴儿，目前最主要传播途径。

第四种：性传播。没有采取有效的防护措施，或乱性感染乙肝病毒。男女之间相接触时，由于兴奋引起血液充溢融合，造成血液直接感染。如夫妻之间一方，有乙肝病毒携带者，其后代有遗传迹象。

肝炎分甲、乙、丙、丁、戊等类型。乙型肝炎病毒传染力极强，死亡率极高。上世纪八十年代，大型医院引入高科技医疗设备，对乙肝病毒检验终于有所定论。到目前为止，世界上还未能研制治愈乙型肝炎特效药，很难控制病情发展，只能等待慢性死亡。

我弟弟住在医院，经检查患有乙型肝炎、肝硬化。由于肝脏的疾病，导致脾脏肿大三公分，必需住院进行治疗。我给弟弟办理住院手续，匆忙回家向母亲汇报情况。那时，我弟弟刚招收为国有企业合同制职工，还在试用期三个月内，因患乙型肝炎住院治疗，可能会被单位辞退。

我很悲恸说：“我的弟弟病情很严重，有的医生看完病历，确认他过不到五年。乙型肝炎病症又无法除根，肝硬化到一定程度，即将转化肝腹水、肝癌迹象……乙型肝炎病症，治疗费用很高，难以承受……”

母亲抹着眼泪说：“你弟弟肝炎病治疗费，可能花费五万多元，单位不可能同意报销。每月，你父亲和我仅拿二百多元，我们这样的贫困家庭，如此经济负担承受不起……我马上到亲戚家去借钱，不管花多少钱，也要让他活在世上！毕竟还相当年轻。我们不给他看病，他会死不瞑目！”

经过大半年住院治疗，我弟弟病情渐渐地好转。过了一阵子，他就出院了。姐姐把承包当地菜市场管理事务，交给我弟弟打理，作为经济收入，使他生活有所保障。可是弟弟明知生命短暂，身患不能完全痊愈病症，感觉人生无意义，总是拼命去自杀。母亲每次跪地求他，让他想开一点。然而，他一直很绝望……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弟弟肝炎病复发，母亲无可奈的神情，东借西借钱给他治病。我弟弟住院四个多月，又花费了四万多元，终于把他拯救过来……然而，我父母却负债累累、债台高筑，所借他人钱无法归还。他人仅能告到法院，执行庭多次前来催还借债，整个事件闹腾得沸沸扬扬……

由于给我弟弟治病，父母背负沉重经济负担，过着艰难困苦生活；每月工资刚领到手，就转身还别人钱。人家经常上门催债，父母过着担惊受怕日子。母亲面对儿女痛哭不已，老天真是造孽，让我们家承受灾难！母亲不顾任何人劝阻，毅然决然跳入咸水河中，奄奄一息……然后，周围邻居救活母亲，免于一死！

我弟弟看到母亲跳河自杀，跪地大声地痛哭：“妈妈，你不能想不开，为我而去死……今后，我若再发病不住院，反正治不愈病症……现在，我终于想通了，不再折磨你，因为我拼命去死……我活在世上过一天算一天，听天由命！对死亡无所谓！我求求妈妈，千万不能去自杀……”

一场自杀风波终于平静下来。虽然家境贫穷面对所有债务，父母尽力偿还高额借款。我弟弟遭受病痛折磨，深知做父母艰难……他在日记中写道：我的命运悲苦，让岁月渐渐地流失，永远埋藏心底……

1992年7月份，因我弟弟病情给家庭经济造成沉重负担，我大学毕业后，放弃攻读硕士研究生机会，失去英国留学待遇到南京工作。我时常向家里寄钱，为解决父母艰难困苦，减轻长时间的债务拖累……几年以后，父母日子逐渐有所新的转机、新的希望！有儿子给予经济帮助，不断地支持父母还钱，艰难生活终于熬到头。

光阴消逝，时间流驶……到了1995年6月份，我弟弟乙型肝炎病再次复发。他病情急剧恶化，脸上蜡黄、身体消瘦，全身遍及黄胆素。我被惊吓非常恐惧，急忙将他送到医院，找到曾给他治病的陈医生诊断。

陈医生确诊后，严肃地说：“鲁老弟，我与你之间相识多年，你是大城市工作人，见多识广！我丝毫不隐瞒想法，不要再乱花钱，你就是花十万元，难以救他的命，根本填不完无底洞！他已经看上去不像人形，浑身突发黄颜色，我不能保证救他性命！”陈医生很为难的表情。

“陈医生，我完全理解你的意思！但是，我必须尽最大努力，替我的弟弟医治。鉴于目前情况，我弟弟不住院治疗。我在外面找一个地方，你抽空过来看病。看他的造化，或者天公作美，最后一次拯救他！如果无法挽救他的命，你已经付岀医生职责，我一点不会埋怨你，甚至埋怨自已！”我急切说。

我的家庭几乎所有人持反对我的意见，为了治疗我弟弟肝炎病症，兄弟姐妹或多或少背负经济压力。我的哥哥按捺不住怨气，抢先说：“你再救他生命，难道还有价值吗？这个世上哪家能够承担得起？就算把他再救过来，也没什么作用！过一阵子，他的病再发作……还是随他去吧！”

我把母亲拉到旁边，低声地说。“老娘，哪怕穷家当产，也要救我弟弟性命！毕竟同胞兄弟，一条活生生人命！千万不能听从哥哥的意见……他从来只管自己事情，没有什么好心肠，一个没心没肺人，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生活在人世间，他竟然说出那些无情无义话，无半点人情味，旁人都不如……还有兄弟情谊吗？”

母亲哭泣，低声地说：“我还欠许多外债，我当家这么多年，实在承受不起！再拿十多万元，我到哪里去借钱？你兄弟姐妹存款，却被我几乎借光钱。你弟弟这几年还算安顿，没有惹气糟蹋我们。以前，一发病总是怪我没有把他照顾好，让他来到这个世上活受罪！”

母亲抹干眼泪，又说：“现在好多了，你平时总跟他谈及生命意义，他就不再与我们闹腾。我想再救他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毕竟是我亲生儿子，我不忍心放弃！你哥哥没良心，他不掏钱给弟弟看病，还说那些难听的话！”

有一天上午，我把母亲带到医治我弟弟地方，大约二十平方米租房，让她照顾我弟弟生活。我弟弟已经完全不成人形，腹部极度浮肿连尿撒不出来，生命处于危急关键时刻！

几乎每天晚间，我请陈医生过来给弟弟治病。有一天晚上九点多钟，陈医生给我弟弟治病，并检查他的身体状况。然后，他把我拉到租房门外面，悄悄地说：“他的肝脏很快坏死，黄疸指数异常过高，肝功能受到严重损害，有严重肝腹水迹象。唯一医疗方法：每天输10克蛋白质，加上其他药物治疗，或许能救他一命；但要观察最终病态，是否发生突转趋势……我不能打包票，把他治愈重新站起来！”

……每天，无论支付多少医药费，我请陈医生实施最佳治疗方案。我学会药水配置，按医生要求给弟弟打吊水；每隔几天打电话向单位请假，表明我的家人病危，实在不能离开医院，必需照顾我弟弟治疗。为抢救弟弟一命，不顾家庭兄弟姐妹反对，我凭籍顽强意志与坚定信心，连自己工作受到牵连，实在无可奈何。尽管对我所追求事业，存在一些不可预测影响，而我心中仍抱有极大期望！

每天花近千元治疗费，无护理与住院费用，我总共花费十几万元，一部分跟别人借的钱。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弟弟命在旦夕，几乎掏空我结婚的储蓄。经过三个多月治疗，终于创造生命奇迹！我弟弟病情明显好转，脸部蜡黄色逐渐消退，精神状态趋于正常，也能缓慢地站起来。母亲脸上露出笑容……

母亲微笑说：“你弟弟如不是你的执着，又拿钱给他治病，他早就不在人世！儿子，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我当时没有信心……更亏你朋友陈医生，一直精心治疗，救活他的生命，不知如何报达人家？”

我激动流泪说：“因为我的倔强……我的固执……我坚信弟弟不会离开我们！哪怕十几万元人民币，全部白扔悼或打水漂，我坚持给他治病，毕竟一条活生生性命！又不是实在可怕绝症，难道就那么难治吗？”

经过近一年时间，我弟弟静心休养，身体越来越健壮。他心情很平静、性情很开朗，回归人间欢乐之中。曾经濒临死亡边缘我的弟弟，有他独特人生感受：“坚定生命意志，顽强与病魔抗争，面临死亡毫无恐惧……”唯有面对死亡降临人，对生命终极感悟更为深刻！

经过长达十多年时间，我弟弟病情没有恶化。就是说花费十多万元，买回弟弟十多年生命！而我父母亲所欠他人债务，偿还十多年时间，过着艰难困苦日子，平时勤俭节约、省吃省穿维持生活。父母已经退休多年，每人月工资涨到二千多元，但并未还清所借欠款，生活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祸不单行！2007年2月15日下午，我弟弟骑摩托车到当地供应站领取100斤食盐。在回家的路上，他骑摩托车行使一处大桥上，由于让车道给别人，却被一阵强烈狂风连人带车掀起，顿时跌倒在桥面上，头脑猛烈地撞击桥栏杆，当场脑部流血，昏迷不醒……过路人发现车祸，通知我家人。然而，耽误很长时间，他被送到医院抢救……

当晚，我从南京赶到苏北一家医院。我急忙走进抢救室，站在我弟弟病床处，呆若木偶……一位中年男医生摇着头，叹气说：“因撞击左侧耳边上面部分，他头脑内部流血过多，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命在旦夕，恐怕很难保全生命……”

夜间十二点多钟，我弟弟撕心裂肺喊叫，气喘吁吁……然后，医生割开他的咽喉，插入吸管汲取氧气……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瞳孔缓慢地放大，表明无生命特征……第二天下午三点多钟，我弟弟最终停止呼吸，与世长辞……

我弟弟默默地走了，我们全家人痛苦不堪！我弟弟从二十岁，一直遭受肝炎病症折磨，身体刚有一些起色，然而“超度人世”！虽然过十多年好日子，而我做梦没想到事情，他竟然最终死于车祸！我大声地哭喊、呼唤他……

母亲悲戚说：“你不要哭坏身体……你弟弟去世纯属突发事故，也是我们家庭特大灾难……连我确实没想到肝硬化、肝腹水，并未让他死亡，飞来的意外车祸，却夺走他的生命……老天真是不公平！”

我悄无声息走了，携带无限悲伤走了……我弟弟年仅不到四十岁，失去年富力强生命。他的惨淡人生和悲苦命运，使我无比悲伤、无限感叹！我永远不会忘记——在他奄奄一息时刻，睁着瞳孔发大眼睛流露无比渴望、无比无奈，眼角流淌泪水，向我们作最后告别……

已经几年过去，我总是怀念他那微弱生命消逝……我弟弟意外死亡，对整个家庭沉重打击，我母亲哭瞎一只眼睛，腰部疼痛不能走路，时常抚摸弟弟骨灰盒，痛苦不已！父亲原本乌黑头顶泛起白发，充满悲哀皱着眉头，经常独自一人静坐，老泪纵横，不时地思念逝去儿子……“白发老人送黑发人”，人世间最大悲哀！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因我弟弟患乙型肝炎、肝硬化、肝腹水，又多次复发住院治疗，前后花去医药费几十万元。对原本家庭经济拮据状况，又增添无法还清的外债。一直到2008年以后，凭借父母微薄养老金，逐年一步步地偿还债务。其中，发生逼债争吵事件，络绎不绝……使整个家庭蒙受沉重打击，在居住所在地划入贫困阶层行列。

我弟弟离开人世，已经三年多时间，在我内心留下永恒悲剧。他的短暂生命，不知不觉地嘎然而止……

多年来，我不时沉浸极度的悲悼！时常怨恨不能自拔，痛恨上天残忍！我弟弟未入不惑之年，生命却是那样的脆弱、却是那样的悲怆，他在激烈挣扎之中，匆匆离去，头脑失去功能与世长辞！他如此突然消逝，今生今世似乎命运注定结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他的死去对我沉重精神打击，虽然几年过去了，我仍然无限悲哀……

最近几年来，一旦听到“车祸”两个字，我突发忆想家庭悲惨遭遇，浑身激烈的颤抖……在我们这代人身上，留下永无休止悲悼，那不可磨灭悲剧，一直伴随我人生历程……

父母亲均八十岁以上高龄。母亲患高血压和心脏病，倘若她听到我走进禁锢，坠落犯罪深渊人生遭际，无法承受又一个儿子走向毁灭！因为我的处境突发病症，最终奄奄一息，对我们家庭又增添无法挽回悲哀，让我感受到万分沮丧、万分恐惧……

押送我的轿车仍在道路上行驶，而且速度似乎加快……我从过去回忆之中，慢慢地回归现实世界。

人世间有许多悲哀，总会发生我的身上，让我措手不及。马警官所说送我该去地方，这句话的隐藏含义，我即将走进人间炼狱境地，抑或恐怕我失去控制，企图撞击车窗逃跑……然而，有些人狭隘思维一目了然。我必将勇敢走向许多年渴望奔赴地方，为了我所追求理想，为了我的生存价值，为了奏响我响亮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