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功不受禄,因我毒发之事先是耽误了沈珏入仕,现在还得他师父相赠如此厚礼,我心里有愧。
“萧......师父,我何德何能收下您......”我一时改不过口来,又差点叫错。
我又看向沈珏,他微笑朝我努了努嘴,示意我安心接着。
“嫣儿不必如此多虑,既开口叫了师父,这算是为师的一点见面礼。”
“......如此,嫣儿叩谢师父念顾之恩。”我郑重的接下那串砗磲手链,佩戴上去。
“好,好,好!这下我珏儿可以放心了。哈哈哈......”萧敏一番话,说的我脸刷一下就红了,这哪是认师啊,这分明就是丑媳见公婆的既视感!
我趁机瞟了一眼沈珏,沈珏那厢也不好意思的又轻咳了几声,装作翻着不知什么时候变出来的一本古籍看得津津有味,还一边嚼着案桌上呈着的糕点,但是我却看出了他嘴角噙着的一丝暗爽。
一番话过,萧敏又和蔼的拿出一封家书模样的信封递与我:“孩子,快看看是谁来的信。”我忙不迭的打开信纸,上面熟悉的字迹跃然眼帘时,眼眶就已经抑制不住酸疼了起来。
——“沈珏公子谨启,代问汝师安,特问小女病况,何日得以启程归京乎?”我的爹爹寥寥几行刚劲的小楷,字里行间都是爹娘对我的担忧和想念。
“珏儿今日天亮时分收到傅大人的飞鸽传书,便叫了我来商量此事,嫣儿可想念父母啊?”
“自从被心术不正之人毒害至今,与家中分离已有月余,心里甚是思念。”我恳切的回答道。
“好,那你伸出手来,我帮你探探脉象,若是大抵还可,我便吩咐珏儿下去准备几副药随身带着,近日就可启程归家。”
我听了萧敏的话,激动得不能自已,立马就把双手都恭敬地奉上,一旁的沈珏轻笑起来。
面前的老者慈祥的替我一番听脉望相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沈珏说了好几味我不曾听过名字的中草药,又连着交代了一些必要注意的事项,随后便支退了我们,又去闭关修炼了。
往回走的时候,我故意说我腿软走不动,赖着沈珏让他抱我,他二话不说打横把我扛在肩上,也不管我舒不舒服,就脚速飞快的下山去。
我被半吊着,别扭的紧:“沈珏,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谁刚刚说自己走不动了?”
“我错了,我错了......”
“小娘子不必见外,我看你就老老实的趴在我的身上吧。”
......
晚间,我梳洗完毕后打算歇息了,但一想到明日就能出发,我除了有点激动的睡不着外,好像还有些莫名的伤感,看来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难免会有一些留恋。
“我徒儿可睡下了?”突然门外传来一两道扣门的声响。
我听声音是师父来了,立马匆忙的穿好衣服开门迎接。
“咦?师父,您怎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找我有何事吗?”我纳闷的挠挠头。
门外一轮弯月高挂在天边,清辉映人影,萧敏负手而立,另一手坠着拂尘,背对着我。
“嫣儿可知我为何事前来找你啊?”萧敏并没有转过来。
我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不是我白天偷窥他二人谈话,这个糟老头还耿耿于怀,所以特地来教育我一番?我盘算着如何开口比较妥当。
“师父,嫣儿实在不知道,还请您明说。”
“哎,我本也不愿多说,珏儿是个纯良的孩子,我自是希望他能遇到个称意的人陪伴他一世,但我更知这人世间的情爱自有天定,他六岁拜师,兢业学艺八九载,是个翩翩儿郎,曾有过不少妙龄女孩爱慕于他,却从未见他动过心性,如今他偏对你心有所属......只是我听说你和四皇子煜江王早已有婚约,如若不是事发突然,你也应是侯府宠妃了,如今,既然重返京师,为师没有多的话相送。”说着,萧敏顿了顿,刻意转过身来语重心长的继续道:“有些事情牵扯太多,不是你有情我有意就可以长相厮守的,嫣儿你身为高门贵女,这一点相信我不用多说。这一路漫漫,嫣儿可要想清楚了。”
我静立在原地,安静的听完萧敏这一番意味深长的劝告,当下只觉得心里百般无地自容和难受。我嗫嚅着,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这个老人,他送我砗磲护身,替我诊病,认我做“徒弟”,这一桩一件,都不过是看在沈珏的份上。如今,他夜深前来让我权衡利弊,主动退出这场没有结果的感情,也是为沈珏的前途思量周全了。
“......您说的是,是我思虑欠妥,如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嫣儿就先进屋休息了。”我犹疑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想赶紧结束这一次尴尬的对话。
我正打算转身回屋,却被萧敏叫住了,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的亲切:“我看嫣儿你本不属于这个地方,不过既到了这里,就必定有渊源际会。日后再相见,祝姑娘已是龙凤之身。”
说完,这个老人就踏轻功而去。我不曾想到月光下的这一幕将会定格在我脑海里好多年。
我心下只得惊叹,萧敏医人医己,想必也修得道法了吧,要不然怎能一眼就看出来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呢。
我叹了口气,退回了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