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门内应了一句,声音很是清亮沉稳。
端地两侧门一开,里面开门的侍从却很是眼熟,有些黑,看上去有些沧桑,细细一看,发现原来是小全子。
他见是我和雪碧,脸上闪现了一丝不悦,看了我看我俩:“咱们爷今日事忙,傅小姐若是没有要紧事便回吧。”
说罢作势就要关上这两扇重重的大门,我赶忙堆笑伸手去拦:“小全子,你听我......”
谁知手没注意恰巧伸进那门沿处被蹭了一下,疼得我叫出声来:“哎哟,疼。”
雪碧见状,立马上前来看我的手有没有碍:“小姐你没事吧?”
那小全子虽然还是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忙不迭的把门扩开了来,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
我抬眼望去,这才发现是迟夜麒正从府内走了过来。
他今日着的一身淡墨色绸缎长袍,极为修身好看,此刻他眉眼浅笑的看着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不疾不徐的朝我靠近。
数日未见,他好像清瘦了些,却更显出他棱角分明的帅气,冷峻的下巴上星星点点略微生出一些胡茬,浓密的剑眉向上抬了抬,加重了笑意:“手给我看看。”
我望着他,只觉得抱歉,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能够安慰他,能够打破我们之间现在这种进退不是的氛围。
他见我不动,哂笑道:“怎么,今天来就为了看着我发呆?”
我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了头,把手撤回了背后:“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也有些话,想同你说说。”
他好整以暇的伸了手过来,好像想要拉过我的手,却还是顿住了。
转而对雪碧交代:“回去给你们小姐涂点药膏,别留了疤。”
雪碧回了是,我听见他叹了一口气:“随我来。”
说完便走在前面带路,经过小全子的时候,他瞟了我一眼,冲着迟夜麒喊了一句:“爷,你又要......”
迟夜麒站定,转头看向他,冷冷的开口:“你将我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全子有些委屈:“爷,我......”
迟夜麒没等他说完,就迈开了步子继续走了,我挥手示意雪碧留在此处,自己紧紧地跟了上去。
我自顾加快脚步跟着他朝前走着,心思繁密,一个不注意发现自己撞上一堵稳而软和的“墙”,抬头看去,原来是迟夜麒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背着手挡在了前面。
我见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后退了几步。
他依旧没有说话,直直的背对着我,望着对面那座庭院前种的好些长而粗的修竹。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夜麒?”
他转过身来:“嫣儿还记得这片竹林吗?”
我怕出点什么破绽,便只得沉默着,等他继续开口。
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嘴角轻笑起来:“那个时候还没多大,父皇刚赐了府邸,一朝离了皇宫来住,还有些不习惯。”
他眼神很温柔,却不是对现在的我。我不忍心打断他的回忆,任他接着说下去。
他嘲讽的笑了笑:“你跑来送了我这些紫竹苗给我种下,娇笑着说等这片竹林长成,就嫁给我做妻,要一生一世陪我住在这王府里。”
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尽是无限落寞,比起那夕阳沉落的残影,还要晦涩凉薄几分。
我沉了沉音色:“夜麒,是我没有福气,但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他苦笑地看着我:“过来,靠近一点。”
我有些心疼这个男人,定定的望着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减轻他的失望和难过。
缓缓地走过去,和他越来越近,我多想像朋友一样,给他一个怀抱。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神色温柔的张开手抱住了我,我也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听见他沉沉的笑声自头顶传来:“给你看样东西。”
说罢,他掏出一个明晃晃的小金钗,还带着宝蓝色的玉石挂坠,看样子有些泛旧,像是小女孩子家常用的首饰,不知他从哪里拾来的。
我只觉得很是好看,便盯着多看了几眼,他却误以为我是认出来了什么:“这就是你当年埋在这片竹林下的,我以为时间久了会找不到,没想到还在。”
说罢,他微微俯身端详了我许久,温柔浅笑的替我簪在了发间。
再望向我时,神色里多了我说不清的迷醉和不舍,声线喑哑低沉:“嫣儿,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美。”
他的眼神灼热,我下意识的躲掉了:“夜麒,从前是从前,人不可能永远长不大,要向前看。”
他的气息很重,故意吹到了我的脸颊上,湿热迷惑,让我有些紧张,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这段对话,只得定了定心神,正了脸色努力和他对视。
他的手却扣住我的肩,力度很柔和:“向前看?说的如何轻巧。”
我听出他语句里的失望,想到过去的种种,我只觉得心痛难以复加。他在百鬼谷及时搭救、在自己母亲坟前向我表白、还有那次中毒,若不是他鼎力将我托付给沈珏,我又哪里还能有今日呢?
可是这世间事从来都是难料的,若我没有因为机缘巧合来到这个时空替代了傅嫣儿,若我也没有遇见沈珏,他们也许终能修成正果,但,这一切都只是假设而已,就像她所说的,我当真是身不由己。
“自从上次你受伤昏迷醒来后,就像大变了一个人,对我异常的疏离冷漠,之前就算你父亲如何不赞成我们,你都不曾放弃争取和我在一起的机会,我以为你因为家中受了党派之争的牵累所以恼我,可我是真心想护你,你昏迷的那些日子我每天吃不好,睡不实......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可是还是走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他的话,就像一把利剑直接刺中我的心脏。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迟夜麒,他爱我,护我,虽然因为身在皇家难以给我一个周全的承诺,但是每次危难之际他都不曾缺席替我遮风挡雨,可是,我最终还是辜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