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虽然穿越了,但好在有一个十分靠谱的爹,不至于沦为政治棋盘上的小棋子儿。
南宫姐妹一双人儿真是像极了待价而沽的拍卖品,满脸都带着倨傲的笑,还夹着些女儿家的羞态,忸怩着跑向了自己爹娘和姑母那边。
皇后一脸的似拒还迎:“哎,这两个宝贝侄女我可舍不得嫁,只恨不得日日陪在自己身边才好啊。”
侯爷和夫人也一边向大家笑说着,一边招呼起大家愉快的就餐来:“小女们技艺疏露,一番班门弄斧让各位见笑啦,见笑啦,今日不谈别的,大家伙吃好喝好啊。”
意思就是有意者私聊呗。
那两个人只好讪讪的坐了回去。我的肚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大家都动起了筷子,也毫不迟疑的朝面前的美味佳肴开动。
皇后娘娘那厢正要开吃,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笑的很开怀:“到底哥哥知道我素来爱吃那醉仙楼呈贡的异域火凤果,只不过前不久醉仙楼断了货,说是邻国的鄂乾邦起了战火,有难民堵了道耽误了运送,我在宫里都馋了好些日子了,哥哥是从哪里弄到的?”
侯爷手一挥,指了人群中的某一位笑道:“是敬之他亲自走了一趟,快马加鞭从別道运了货物回京,紧赶慢赶的今日总算到了,本要送进宫去,这不是恰逢小女生辰嘛,我就存了个私心,拦着他截了一些摆上宴席,好让大家伙也尝尝这火凤果,敬之原不肯,怕少了分量惹皇后娘娘您怪罪呢。”
说着转而向皇后拱了拱手笑道:“皇后不会怪罪我自作主张吧?”
皇后嘴一咧笑得十分灿烂:“哥哥尽促狭自家妹子,我哪就那么小气了?”
只见人群中徐徐站起来一个白衣胜雪,风度翩翩的男子,他朝皇后福了福身子,此人正是上月节灯会那天结识的醉仙楼的东家。
皇后一脸和他很是熟稔的样子,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敬之费心了。”
他颔首:“为皇后娘娘办事是敬之的福气,苦点累点算不得什么。”
我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那个什么什么火凤果,长得甚是奇形怪状,棱棱角角的,不像平常的水果那样易入口,虽被去了皮,却不知道要怎么下口。
正犹豫着要不要囫囵吞枣一整个放进嘴去,不经意间却对上那个人深邃的目光,他像是认出了我,朝我好看的笑着。
“大家今日都不许拘着,同乐才好。”
“同乐同乐,今日好兴致啊哈哈哈......”
“今儿沾皇后娘娘的光可是有口福了,这火凤果长于领国极高寒之地,并不易摘得,京中也只有醉仙楼这位能有办法弄来,据传不仅口感上佳,还有可养生一说呢......”
“那这火凤果可是好东西,这回吃了还不知有没有下次呢,快尝尝......”
一时间,大家都被面前这道异域珍果给吸引住了,我却对这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
我夹了一块口水鸡自顾自的吃起来,那南宫姐妹正挨着皇后一左一右的坐着,我抬头看了看,只见席间的好几个青年才俊还都是一脸“吾思慕之”的表情,屡屡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偷瞄过去,那边有一个端着勺子看呆了的紫衣少年,差点没把饭菜送进鼻子里。
我呵呵一声没忍住笑,把嘴里嚼的只剩了半块的口水鸡一下给喷了出去,喷的老远。
我看着那块鸡肉就这么后劲十足好死不死的滚到了皇后娘娘脚边,刚刚的笑容还来不及撤下,只得僵硬在脸上。
我弱弱的用余光瞟了一眼,只见皇后娘娘嘴角抽搐了几下,脸色十分不好看的开口了:“哪里来的鸡肉?”
我垂下脑袋在心灵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谁知立马传来了一个清脆的童声:“是这个姐姐吐的!”
我视死如归的抬起头,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弟弟正歪着脑袋啃鸡腿,顺便用那张抹满了油的手指着我。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的朝我投来,一时间我比那南宫双姝还要引人夺目。
臭小子,吃都还堵不住你的嘴?
我装作很懊恼的样子,不得已的站起身来:“臣女傅嫣儿失仪了,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看清是我,一脸揶揄地笑着:“这可是御史中丞的千金?听人说睡了两个月后醒来不仅什么都记不清了,还性情大变,我只当是谣传呢。”
我可去你的吧,要不是那好儿子,我至于穿越回来吗?我虽在心里骂着,但是眼珠一转,满脸堆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女如今已恢复的差不多了。”
皇后眉毛一挑,依旧不咸不淡的笑着:“哦?倒是养的更水灵通透些了。我常听闻这傅家的女儿不仅明艳不可方物,还弹得一手好琴,八岁时就在阖宫庆典上用一曲《相思复相思》博得了满堂众彩,大有技贯古今的意思,如今许久未听,我倒甚是惦念呢,今日何不让我们都开开眼界?”
我在心里冷笑着,她哪里是想要开眼?分明就是等着我出丑罢了。南宫姐妹俩也略带不屑,正好整以暇的端坐在两侧等着看我的笑话。也是,自古以来美女相见总是分外眼红,像吴月犀那样的三好青年可是真不多。
怎么?就估准了我什么都不会吗?
我回过头去,看到父亲母亲都微皱了眉头看着我,好像是在担心我能不能应付这样的场面,又像是担心我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想要站起来替我解围的样子。也是,自我穿越而来,行为举止确实是和从前的傅嫣儿大相径庭,不爱像从前那般吟诗作赋,只喜成天疯癫闹腾,宁可让那架落珠古琴束之高阁也不沾一指,他们应该都看在眼里,但是即便外人再怎么传我言行怪异失了智,他们也还是一样把我护在手心,并不曾多问过一句,突然感觉心底很暖,我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安心。
随即在大家的注视下娉婷浅笑,华裙一抖,缓缓走向了大厅中央,不卑不亢道:“嫣儿琴技不精,哪里当得起皇后娘娘刚才的一番称赞?既然如此愿奏一曲为大家助兴,就权当是嫣儿送给两位郡主的一份贺礼。”
皇后一干人等的脸略微有些诧异,都朝我射来犀利的目光,一副“看你接下来会怎么样”的神情。
座中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我就着早已摆在面前的古筝心事重重的落了座。我在内心苦笑着,回想起了那些年的往事......这样熟悉的琴身一晃很多年没碰过了呢......记忆中被我摔烂的古筝残骸还放在家里的阁楼上吗?又或许早就腐烂了吧。
那一年的学校的元旦晚会上,我照例在礼堂表演完古筝独奏的节目,去更衣室换下了便服打算飞奔去校门口,因为关佑祁会在那里等着我去吃烛光晚餐。
就当我满心欢喜的幻想着该如何度过这个美好的夜晚时,在一个楼梯拐角,我看到了左玥雪正抱着一个男人在热情的索吻,她踮着脚尖,满脸的期待,娇喘吁吁的吊着那个人的脖子,我站在暗处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只知道那个男人僵直的站着并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拒绝,任由她胡乱的攀附在自己的身体上,而这个熟悉的身影我根本不用再看第二遍,他是关佑祁。
我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左玥雪和他纠缠在一起,我看着左玥雪细葱般的五指娇柔的摩挲在他的发间,我甚至听见左玥雪疯狂的娇笑声......而他至始至终都没有选择推开!
那时候心就像是突然间被人恶狠狠地拧成了一团,疼得要命......就那么一秒钟、两秒钟过去了,我却仿佛过了整整一个世纪,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即将淹死在深海里的溺了水的拾荒者一样狼狈......我背着沉重的古筝,痛苦的蹲下身来,发出“嘭”的一声响,他们这才惊雷一般反应过来。
关佑祁回过头来看到我摊坐在地上,有些忧郁的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猛地甩开左玥雪的手跑向我:“娇娇,娇娇,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一脸在乎地看着我,好像很担心我的状况,他想要抱我起来,我发狠的推开了他的胳膊:“走开!你真脏。”
那一刻我看见他看着我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忽的熄灭了,黯淡下去,整个人突然间变得很颓丧,仿佛比我还要痛苦。
我拼命的支起身子想要离开,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不放,声音无奈喑哑:“娇娇,你信我......”
而那时我却一味的被伤心蒙住了双眼,只觉得是他背叛了我。
我红着眼回过头,猛地挣脱掉他的禁锢,反问他:“你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