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两人正说着话,奶声奶气的叫唤声从屋外传来。
敦实圆润的胖娃爬过门槛,“噔噔蹬”朝里屋跑进来,一把扑向坐在矮榻旁的薛小苒。
“跑啥,瞧这一脑门汗。”薛小苒掏出帕子给他拭汗。
“娘,我要黄色的小房子。”凌颢抱着母亲的大腿撒娇。
听到这个要求,薛小苒心虚地瞥了眼旁边,“咳,说什么呢,没瞧见你爹么。”
凌颢这才睁着乌黑的眼睛看向一旁,“爹,你,你今天骑马了?”
这娃聪明又敏锐,只是说话还不大溜,有时候会磕巴一下,他显然从他爹身上这身适合骑马的装扮,猜到了他爹今日的行程。
连烜垂眼看他,父子俩视线对上。
凌颢下意识往母亲身上依偎过去。
薛小苒斜瞪连烜一眼,跟他说过多少次了,在孩子面前不要总绷着一张脸。
他这张冷脸,大人瞧着都胆寒,更何况孩子了,亏他还好意思埋怨她整一堆玩具惯着孩子,导致孩子只粘她,也不反省一下其中原因是什么。
连烜嘴角扯动了一下,努力调整表情,“早上问你要不要跟爹走,是你自己不去的。”
“娘又不去。”凌颢把脑袋枕在母亲软绵的腿上,一脸依赖。
意思就是,他娘不去,他也不去。
连烜只觉额头青筋跳了跳。
薛小苒忍着笑,把胖球抱起,褪下他的鞋袜,把他放到矮榻上。
“你是男孩子,不能整天粘着你娘。”连烜盯着他。
“我是小孩子,小孩子都喜欢娘亲。”凌颢一骨碌爬起,跑到薛小苒身后,一把抱住了她的脖子,“颢颢最喜欢娘亲了。”
甜甜的童音传入耳中,薛小苒只觉心头似被软软的戳了一下。
她转头在儿子白胖软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娘也最喜欢颢颢了。”
连烜“……”
瞧着眼前腻乎的娘俩,他的心情着实不怎么美丽。
“颢颢去亲你爹一下。”瞥到某人黑沉的脸,薛小苒忍着笑把凌颢抱到前面。
凌颢嘟着嘴拒绝。
连烜木着脸不语。
薛小苒心中长叹,这两父子就不能不那么别扭么?
“颢颢,过几天有赛马节,有好多漂亮高大的马儿来参加比赛,你不想去看么?”
凌颢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亮起来,大声回答“想!”
“嗯,到时候你爹会骑着踏雪去开幕。”薛小苒对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凌颢眨巴着眼睛,犹豫着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父亲,“那,娘你去吗?”
“娘也去,但是,娘骑术不好,可带不了你。”薛小苒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你爹骑术顶呱呱,到时候跟着你爹,什么漂亮的马儿你都能骑到。”
凌颢果然很心动,小脑瓜子想了想,眼珠瞄向他爹,迈着胖脚丫朝他爹跑去。
“波~”连烜面颊添了一个湿乎乎的亲吻。
连烜“……”
他要是揍这臭小子一顿,小苒会不会跟他翻脸?
瞧着他更加黑沉的脸色,薛小苒笑倒在矮榻上。
槿华端上厨娘新做好的水晶饺和山药糕。
薛小苒把凌颢放到特制的儿童椅子上,给他围上口水围,让他自己吃。
凌颢手指还不够灵巧,所以现在吃饭用的工具,是竹子削的小叉子。
“慧娘可能病了,我写信去问问。”薛小苒和连烜说起李芳华带来的消息。
她让连烜看着儿子吃东西,自己坐到了矮几旁,磨墨准备写信。
“魏冥请动了师兄问诊,确实有问题。”
魏冥这个人,从来不是劳师动众的性子,若是普通大夫能医治的病症,他也不会动用人情去找师兄诊治。
听他这话,薛小苒对沙慧娘的病情就更担心了。
“唉,她怀着身孕呢,怎么会这样。”
她叹着气开始动笔。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沙慧娘的体质本身就差一些,她又不像董明月她们一样习武。”
连烜随口应着她。
凌颢用叉子吃着水晶饺,吃一半掉一半,然后又拿胖爪把掉下去的水晶饺塞进嘴里,吃得嘴巴鼓鼓的,甭提多香了。
连烜瞧着嘴角直抽抽。
“是哦,明月、云西和菁华她们身体可棒了,习武强身健体确实很有必要,我得劝慧娘以后要多锻炼才行,像我一样,练练拳、练练箭,或者跑跑步也可以,不能总做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薛小苒边写信边嘀咕。
连烜低笑一声,“你那点花拳绣腿也好意思做别人的榜样。”
薛小苒抬头狠狠瞪他,“我练拳是为了强身健体,又不是为了打架斗殴,花拳绣腿怎么了?能增强体质就成了,你有意见么?”
瞧她像只炸毛猫,连烜压住嘴角的笑意,抬手表决,“没意见。”
“哼!”薛小苒仰起下巴睥睨地扫视他一眼,这才继续写信。
连烜扯了扯嘴角,默默把视线转回。
结果,抓着山药糕吃得一脸碎屑的儿子正抬头看他。
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骨碌碌转悠,脸上还带着几分窃笑。
连烜“……”
这娃有时候真是聪慧过头了。
……
沙慧娘收到肃王府送来的信时,正躺在床上,喝着养胎药,脸色有些暗淡憔悴。
魏冥今日休沐,哪都没去,待在府里陪着她,信也是他递给她的。
她看完信后,脸上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
“薛姐姐果然知道了。”
那日在濮阳府遇见李芳华,她就有预感了。
“知道就知道,你现在不是好多了么,好好养着,没事的。”魏冥坐到床沿,怜惜地摸摸她消瘦的面颊。
沙慧娘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别哭,濮阳神医都说了,你身体本就有些差,又忧思过重,才导致胎位不稳,你要放宽心,好好调养,没问题的。”
魏冥冷眉紧凝,揽她入怀轻声安抚。
上次就是因为她下面见红,请来的大夫说,有可能会滑胎,魏冥才亲自带着她去了一趟濮阳府。
他与濮阳轻澜说起来并不熟悉,但武轩帝病重那段时间,他们经常在雍宁宫里碰面,关系也不陌生。
加上沙慧娘与永嘉郡主也算亲近,所以,他们上门求诊还是挺顺利的。
沙慧娘窝在他怀里,忍着泪用力点头。
那天大夫说,她这一胎有可能会保不住的时候,她感觉天都快崩了。
好在,濮阳大哥虽然骂了她一顿,可也保住了她的孩子。
沙慧娘抚着微微鼓起的小腹,既想哭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