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喝掉小半盆汤,薛小苒才放缓了速度,坐到椅子上慢慢扒了口米饭。
“……真是太臭了,弄得菜都变臭,让人怎么吃……”
夹菜的动作不停,碎嘴的叨念也一直没停。
三菜一汤每样只吃一小部分,米饭也只吃了一角,然后把盘子里的菜布置一遍,米饭摊平,摆出一副没怎么动过筷子的样子。
“端走、端走,臭死了,谁吃得下去……”
薛小苒拉开窗口,继续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
婆子们很快进来收拾碗筷,瞧见桌上饭菜好像没怎么动过,不由看了眼叉着腰怒气腾腾的她。
段飞妍听完婆子的回禀后,顿觉心情舒畅。
可过了没多久,婆子又急匆匆跑来回禀,“夫人,那人从窗口爬出来到处闲逛,还想让我们把堆粪的屋子清理干净。”
而且,还一副颐指气使,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她才是她们主子一般,把院子里干活的婆子们都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真的去把粪屋清理出来。
负责监管净园的婆子,不知道关押在里面的妇人具体是什么身份,也不敢擅自做主,赶紧跑来上报。
段飞妍先前那点好心情,顿时消失殆尽。
那蠢妇是真蠢,还是胆子大?
怎么一点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主人明显心情不佳,婆子心中忐忑,小心翼翼问道:“夫人,要不要把窗户封死?”
段飞妍眼眸微眯,峪肃城那边消息暂时没传回来,这女人对那贱胚而言,分量到底有多重还不好说。
峪肃城内外的防卫一向严格,经过这次掳人事件后,想要再次掳走他身旁亲近的人,几率就更低了,这女人至少在身份上还是肃王妃,无论分量轻重,都是个重要的筹码。
这蠢妇既不貌美,也不贤良,可探子传来的消息称,肃王肃王妃成亲三载恩爱有加,后宅既无侧妃也无嫔妾,整个内宅只有肃王妃带着小世子居住。
想到昨日与侍女打混架的那个女人,段飞妍很是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眼瞧着她脸上的戾气越发凝重,一旁的金嬷嬷赶紧凑上前,替她出起主意,“夫人,要不咱们这样办……”
在她耳畔小声说了几句,侯爷一早出门的时候,特地交代过,人质很重要,不能让夫人把人折腾死了。
段飞妍绷着的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的笑容,她看了金嬷嬷一眼,“照你说的去办吧。”
婆子得了指示,赶紧回了净园。
早饭吃得舒坦的薛小苒,已经旁若无人地把净园逛了一圈,此时正靠在鸡舍外的栅栏上,大咧咧地指挥里面的婆子捡鸡蛋。
“……笼子下面还有一颗蛋,对,就是那,哦,对了,边上有一坨鸡屎,哎,不是提醒你了么,啧啧,瞧瞧,抓到鸡屎了吧……”
躲在一旁探头观望的婆子,面色青一阵白一阵,这到底是从哪来的古怪女子?
叉着腰骂骂咧咧一早上后,又顶着两个显眼的巴掌印,光明正大从窗口爬出来,在院子里四处溜达不算,还不停地指手画脚,絮叨个没完没了……
“蒋平家的,上面怎么说?要不要把窗口封死起来?”另外一个守门婆子凑到她身旁问。
蒋平家的摇摇头,低声说了几句。
那婆子听完,瞪大眼睛。
中午,小厨房依旧送来了三菜一汤,芙蓉鸡、过油肉、烩菜、清汤里脊。
薛小苒照例边骂边吃,进食的分量比早上多了些。
碗筷撤走后,她心满意足瘫坐在椅子上。
人是铁饭是钢,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别的事情。
她大摇大摆,神气活现地溜达出去,可不是去瞎晃悠的。
薛小苒从椅子上站起,目光扫过屋内四角的杂物,长短不一的木块、木棍、麻绳,散落在角落的瓦片、坛子,还有就是扫帚、铲子、木桶、木瓢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东西大多都是新的,这处庄园新建成不久,她们搬迁到这边也没多久,尽管那些婆子都不大搭理她,可在她滔滔不绝地唠叨下,喂鸡的那个碎嘴婆子还是给她透漏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里离城镇有一段距离,采买食材并不方便,净园养殖家禽一是为厨房供应肉类,二是为山下积攒农肥,山下的菜地和药园都需要肥料。
薛小苒听到药园的时候,心口猛地跳动了一下。
隐门善毒,自然也善药,很久很久以前隐门与药王岭曾经是互别苗头的死对头。
随着年代远去,药王岭没落,隐门隐匿,两边的仇恨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去。
可是,隐门再次出现,连烜倒了大霉,那次遭到暗算,中的绵骨软筋散就是隐门提供给段飞妍的。
段飞妍与隐门到底是何种关系?薛小苒弄不清楚。
都怪连烜那个臭家伙,好些事情她开口问,他才告诉她,她不问,他就不会主动说,导致她对段飞妍这边的事情,根本不大了解。
薛小苒心里暗骂连烜,把墙角边的坛子小心打开,一股桐油味扑鼻而来。
桐油?薛小苒眨了眨眼睛,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脑子飞速旋转,盘算着成功的可能性,她的心脏跟着砰砰跳动起来,桐油只剩半坛,不过,应该也够用了。
正想着,就听屋外有动静传来。
薛小苒缓了缓心绪,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把窗棂拉开。
一股恶臭扑面袭来。
卧槽,薛小苒用袖口掩鼻,探头一看,窗口下堆放了一大摊新鲜的家禽粪便。
薛小苒:“……”
婆子们还在卖力地提着粪桶往她窗口下倒粪。
薛小苒嘴角抽搐,好吧,算你们狠。
“你们也太恶心人了,不让出去就不让出去呗,至于要把臭烘烘的粪便堆在窗户下么,简直太可恶了……”
她黑着脸“哐当”一下把窗口关上。
反正该看的地方她都看清楚了,不让出就不让出吧,薛小苒抿嘴轻笑。
正好,她需要时间把东西准备好。
整个下午,杂物房里都没什么动静,这让监管院门的婆子有些担心。
到送晚饭的时候,看到完整无恙,黑沉着脸的她,才算松了口气。
结果,等她们进去收拾碗筷时,满桌光溜溜的碟碗,又让她们瞪大了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人呀?前两餐剩一大堆,这次却吃得一点没剩,早上骂骂咧咧,叽叽歪歪,下午安静得像消失了一样,蒋平家的,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呀?”
锁好房门的婆子忍不住嘀咕起来。
门背后的薛小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