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殡仪馆的赖广海,和外面仅有一墙之隔,完全不知道门外的世界已经发生转变了,只知道,在接到杜东电话,说要提前采访时,他特别期待。
坐在凳子上,赖广海,将自己待会在直播镜头前要说的话,反复斟酌,确保每一个字都能对那些人起到致命作用。
“叩叩叩……”
进来送水的工作人员,将玻璃杯放下后转身出去。
走了几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
“等等。”
身穿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转身看着赖广海,“还有什么需要吗?”
“外面的记者都到了吗?”
“陆陆续续有人去采访大厅,应该快到齐了。”
“知道了,下去吧。”赖广海挥手让人下去。
拿着托盘的工作人员冲着赖广海点头后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双手关上休息室大门的男人,眼睛透过门缝一直盯着里面,就算门关上了,仍旧没有离开。
坐回沙发的赖广海,拿出手机,看着相片里一家三口的照片,布满皱褶的手指一直摸着照片里的人,“媛媛啊,你放心,爸会帮你报仇的,他们让我们家破人亡,我死也要把他们拖下地狱。”
另外一只手端起桌上的杯子。
今晚过后,不管是纪澌钧,还是董雅宁,更或者是高博文,沈东明,这些人,全部都没好下场!
他要让所有人替他赖家买单!
一个都不放过!
将杯子端到嘴边,喝了几口温水的赖广海,润过喉咙后,将水杯放下,手伸入口袋,拿出一粒白色的药丸。
他知道,自己待会要说的话,肯定会得罪不少人,有可能采访一结束就遭到高博文的暗杀,但他绝对不会给高博文这个机会,他就算是要死,也是死在自己手上,让高博文对着他的尸体懊悔给他一个揭穿他们这些人丑陋嘴脸的机会。
将药丸放回口袋的赖广海,见时间差不多了,提步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手还没摸到门把,胸口一阵窒息,喘不过气来的赖广海,眼睛,鼻子,嘴巴都跟着睁大,一脸痛苦,想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没一会身体就失去了力气,在他摔下的时候,他透过门缝,看到一只盯着他看的眼睛。
他还想靠自己的力量毁了纪澌钧和高博文他们,没想到,他连这个门都没迈出去就让人下手了。
是他低估了这些人,走慢了一步。
倒在地上的赖广海,死不瞑目,眼睛瞪大死死看着门缝下那双黑色的皮鞋。
等到赖广海断气后,男人立即转身离开。
男人走后,迟迟没等到赖广海出来接受采访,这记者都到了,怎么赖广海还没到?安排在现场监视赖广海的人,立刻去找赖广海,到了休息室门口,敲了几遍门都没反应,推门的时候,感觉门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怎么推都推不开。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路过的时候,看到推门的人有些吃力,以为门卡住了过来帮忙推门。
两人合力把门推开后,看到一双腿从门后伸出来,监视赖广海的人立即走到门后去查看情况,看到赖广海倒下,叫了几遍没反应,手伸到鼻息,发现赖广海已经断气了。
看到这一幕的工作人员,不知道赖广海因为什么缘故就断气,生怕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赶紧大喊:“死人了,死人了……”
sy办公室。
把人解决掉的高博文,用办公室里的茶水洗着手上的鲜血。
过来的杜东把地上的尸体处理干净。
“还没审,你怎么就把他解决掉了?”沈呈看了眼在洗手的高博文。
“气在头上,都忘记了。”高博文脸上半分后悔和着急都没有,更多的是解决掉一个麻烦后心情舒畅的表情。
高博文接过沈呈递来的纸巾,擦干净手后,吸了吸鼻子,往办公桌走去,拿起一个u盘丢到沈呈面前的桌上,“这里面有你用得上的东西,尽快解决掉那个碍事的人,以后,咱们的日子都好过。”
高博文说的应该是沈氏集团那个总裁,“嗯。”沈呈捡起东西,从沙发起身带着泰勒走到门口,刚到门后,就听见身后传来杜东焦急的脚步声。
沈呈挥手示意泰勒不要关门,先听听里面的动静。
“高社长,出事了,赖广海死了。”
“什么?”
“到点了还没出来,我们的人就进去找人,赶到的时候,赖广海已经死在门后了,没在现场找到可疑的东西,死因还要等检查报告出来才知道。”
最后一个筹码,就这样没了,气得高博文,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摔在地上,“马上去查,找出跟我作对的人,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是。”
让纪澌钧逃过一劫,他心里确实不痛快,但是看到高博文走投无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高兴,一声冷笑过后,沈呈亲手将门带上。
……
纪澌钧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带着费亦行下来时,董雅宁一直站在门口等纪澌钧,看到人过来了,赶紧起身,一脸内疚,荡漾着泪花的眼睛看着纪澌钧,“澌钧。”
“纪总,我先去开车。”这样的场合,他不太适合呆在这里,还是去做自己的事情好了。
“嗯。”
停下脚步的纪澌钧,看了眼眼眶泪花在打转,委屈又愧疚可怜的董雅宁。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楚,董雅宁这些反应是真是假,对于这个母亲,他觉得自己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母亲早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母亲。
纪澌钧深呼吸一口气过后,又暗暗压住心中的怒火,为了木兮的安慰,现在不适合和董雅宁摊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妈,我知道,是谁从中挑唆,我刚刚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兮兮为了我出事了,我心里担心她,难免一时说话难听,你别往心里去。”
她以为,纪澌钧要为了木兮和她反目成仇,看来,在他这个儿子心目中,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份量重,董雅宁含着泪点头,一步步走到纪澌钧面前,伸手拉住纪澌钧的胳膊,“澌钧啊,都是妈做的不好,妈不该去找她,可妈真的没有要她拿自己的命去换你,你要相信妈。”
信她?
信她不争不抢,吃斋念佛,心地善良?还是信她背地里没有害木兮流产,信她没有策划车祸除掉大哥?想起那些事,纪澌钧就在笑,笑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不清谁是鬼,谁是人,搭在董雅宁手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妈,我当然相信你,我是你的儿子,我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呢。”
董雅宁点了点头,为了挽回纪澌钧的信任,董雅宁立即说道:“你要想办法把木兮救出来,不能让她受那些苦。”
“嗯,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董雅宁坐回轮椅,送纪澌钧到门口,亲眼看着纪澌钧的车子离开纪公馆大门才转身回屋。
纪澌钧出去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几辆迎面开来,擦肩而过的轿车,里面坐的是谁,不用看,纪澌钧都知道。
开车的费亦行,原本是想上楼去劝纪澌钧的,可是到了楼上,他发现他家纪总冷静的很,就是太冷静,才让费亦行什么都不敢说。
“纪总,去哪儿?”
“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他差点就忘记了,“是。”
是啊,连费亦行都知道,问他回哪个家。
心脏那阵阵紧缩的疼痛,让纪澌钧清晰的记住了一句话,他家兮兮没了,他便没家了。
这条路不长,他却像是走了万里,终于车子停下来了,纪澌钧立即下车快步往家跑,看到楼上灯火通明的时候,他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楼上的灯是她开的,是她在等他回来。
费亦行跟着纪澌钧快步跑上楼。
客厅里的空气不流通,有些霉味,梁浅站在阳台等人,看到纪澌钧带着人往这边跑的身影,在见到纪澌钧那一刻,她便跟看见了希望一般,只希望,这个希望不是失望。
梁浅回屋,拿了包包,走到门口开门时,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睡觉的木小宝。
在门推开的时候,楼道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没一会就看到上来的人,在纪澌钧看到她的那一刻,纪澌钧愣了几秒。
梁浅提着自己的包往外走,不忍心吵醒哭了一下午的木小宝,小声说道:“阿兮进去了。”
“我知道。”
梁浅以为纪澌钧还不知情,要在纪公馆吃了晚饭再过来,也算纪澌钧有良心,还知道赶回来。“阿兮知道自己出不来了,走的时候,给夏明义留了一封信,说如果小宝不肯跟你,就让我替她把小宝抚养长大……”
自认为自己心里足够坚强的梁浅,还是说着说着就湿了眼眶掉眼泪。
“阿兮她,不让我们告诉你,说,如果你问起来,就说她不想被你连累,跟人走了,让我们劝你再找合适的。”这些话,本该告诉纪澌钧,也该告诉纪澌钧。
梁浅说到满脸泪水,纪澌钧何尝不是听到这些诀别的话,心里揪着难受,转过身用背对着梁浅,“费亦行,送梁小姐出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你们俩都出事了,小宝哭了一整天,刚刚哭睡了,照顾好他吧……”梁浅不想多说什么,提步走到费亦行身后的楼梯时,又再一次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进门的纪澌钧,“纪澌钧,你要知道,除了她,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真心爱你的人。”
听到这话的费亦行,特别认同,点了点头。
这一次的变故,足以证明这句话的真假,他想跟梁浅道声谢,可他根本说不出口,他不想让外人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
纪澌钧进屋后,梁浅收回视线也转身离开。
跟进屋的费亦行,将正门锁上,看到纪澌钧往沙发那边走去,费亦行没进正厅,守在阳台等候吩咐。
走到沙发旁的纪澌钧,沿着沙发坐下后,将盖在木小宝背上的毛毯往上提了一些。
趴在沙发的脸颊下有一滩泪水,纪澌钧拿出手帕给木小宝擦眼泪的时候,睡着觉的人低喃了一声:“妈咪……”
这一声妈咪喊的纪澌钧心酸难受,他害怕木小宝醒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木小宝。
从睡梦中吓醒的木小宝,睁开眼就感觉嗓子一阵难受,用手挠了挠嗓子,转过身就看到有一只手搁在自己脸上,刚醒来没看清是谁的木小宝,爬起身后,看到坐在自己旁边的是纪澌钧,木小宝撅着唇,嘴角颤抖几下,眼泪哗啦啦流下。
木小宝的眼泪,让纪澌钧心生内疚,早已顾不得什么面对不面对的事情,只想将人抱在怀里,安慰为这件事跟着担惊受怕的木小宝,“到爹地这里来。”纪澌钧伸手将木小宝拉到自己怀中。
爬到纪澌钧怀里的木小宝,坐在纪澌钧腿上,抱着纪澌钧的脖子大哭起来,“呜呜呜,老纪……”